齐妃颌首,她就接了一些零碎的差事,若还出差错,可是贻笑大方了。不过对于禾青没有扶持嫔妃的打算,她也很是满意,“娘娘说的是这个理。贵人常在只晓得争宠,年轻身份也低,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保不准就出了个歹笋,破费娘娘心意才是不值。”
在一侧很是安静的裕妃却是突地笑了,“瞧齐妃这话,好着急。”
齐妃窘迫,突觉自己的反应过度,赧然的勉强笑了笑,“我这不是替皇贵妃着想。”
禾青手上动作一顿,突然觉得玉镯有些灼烫,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轻轻将长袖拉了拉,将其掩盖完全,轻道,“齐妃这是关怀皇上,这份心意才是最真的。”
论起来,齐妃才算是第一个正式以雍正嫔妃,进入后院的女人。一生脾性泼辣爽快,走到今日反而只能束手束脚,对着钮钴禄氏也只是暗自发泄往日不满。行径之下,更添了后院女人一贯手法。当年得宠的时候,不无雍正斟酌皇后的缘故。走到今日,即便也有私心,却不能就此抹去齐妃发自本心的情意。
这一点,和她的小心考量,是全然不同的。
或许这就是皇家的悲哀,哪怕是这样一颗炽热之心放在雍正面前,雍正也不敢真心接受。甚至连齐妃的三子一女,一个都没保住。
禾青蓦地有些戚戚的心境,哪怕面上颇为揶揄打趣并作安抚,却很难忽略心头的那点惆怅。
齐妃颜色秀丽,好些时候郁郁寡欢,哪怕近年强自撑着又有保养,却也早早露出老态。站在雍正跟前,更是大上好几岁的模样。说及这些情分,齐妃也没有原来那样皮薄爱现,反而矜持的抿着唇,甚至避讳的不肯应下禾青的话。
禾青见此,心头对自己又微嘲起来。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近来日子太过安逸,反而操起了这等酸意。到底自己也不是十来岁的姑娘家,心里扭捏一些,又一如以往。只是对着二人也少了那份闲情,言语两句,便散去请安。
三儿体贴的把转扇放在帘门处,清清凉风,禾青的心神也可才算缓过神来。抬眼看着这个老朋友满眼关怀,不由苦笑,“你看我做什么?”
“主子虽说是有些累,可近日兴致都是很好的。可齐妃说了两句后,主子脸色看着,竟是差了许多。”三儿低声道。
禾青皱了眉,“很明显?”
三儿摇头,“倒也不是,齐妃没惊觉。裕妃性情稳重,倒是难说。”
回忆裕妃一如以往恰到好处的辞退,对比往日体贴的行径,禾青悻悻然的瞥了三儿一眼,“齐妃才是大起大落,是个明白人。”
三儿心头一动,见禾青神色淡淡,并不见怪,“齐妃毕竟比主子年长,好坏都见过,平日里看着是浅薄急躁了些,又何尝不是一层好的掩饰?”
宫里头,哪个就是真面孔见人的?裕妃那副处处稳重,通情识趣,也不过是不曾碰情,家中卑微无所求得,反而无牵无挂的。弘昼很得其中妙处,自小就惯会这一招,两母子看着就是一届闲人。若仔细,便知二人逆骨便是彼此。
当真是让人艳羡之极的母子之情。
禾青只是微微感叹,说出来好受了,深思一转,便想到了弘昰的婚事。
礼贝勒府下月就建成,而弘昰的婚事也定在了中秋之月。弘昫院里又添了两位庶福晋,还有永玚永珏也娶妻纳妾,来往一众禾青不用处处去理,但瓜尔佳氏也会来往宫中,让禾青帮忙掌眼。
一时之间,禾青底下的奴才走动勤快,日日都有新鲜大小事宜说给禾青。为了考察清楚,那些福晋侧福晋在府中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待谁何等礼仪等等,尽数上报。
禾青好不容易才把手上的事务齐整好,每日里都能腾出一些时间来,偶尔多的时候几家姑娘并着其中的家人行事,零碎要紧的挑出来也听得两眼冒金花。刘氏为此笑说禾青这是自己寻来的麻烦,可禾青不想让自己的子孙都太受皇家规矩严谨。虽然孙不如儿亲,但慈心却是不可抑制的不断滋长壮大,不盼所谓夫妻情深,却也不想将后院弄得太过乌烟瘴气。
以至于少有留神之人便发现,如弘昫是位列亲王,才有一福晋,一侧福晋,四个庶福晋。自然而然的,永玚永珏一流也是按着弘昫当年的安排,准备一个唐佳氏一般的使女,而后迎接嫡福晋入府。若是年岁大了,有了建工,这才谈及抬一位侧福晋入门。
很是延续雍正当年的做派,却又没有被德妃把持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