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立着一位年青人,适中身材,眉目淡雅,有两分像阿圆,不卑不亢尚坤行礼,自称是冯氏青衣,两年前中得秀才,也是阿圆姨表兄。尚坤利目盯着青衣,对方肩背挺得僵直,却是微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眼角不时瞄向阿圆坐的方向。
就这么个外强中干的人胆敢肖想他的阿圆,尚坤轻哼。
传到青衣耳中心惊胆跳,不知不觉手心全是汗。
罗姨妈摔倒腿,别人不知道原由,青衣却是一清二楚通晓内情,阿娘跑到罗家夸大其辞,吓煞了姨妈,使得她心焦睡不着觉,天不亮就急着出城想来青峰岭,只为看阿圆一眼。
这一切,全出自裕王的授意,青衣不擅于撒谎,回去后没有直接上罗家拿话来哄姨妈,而是在旁挑拔阿娘两句。他知道,阿娘正在气头上,把妹妹受的罪全迁怒到阿圆和罗家的身上,一定会想法子发泄怒气,阿圆不在京,罗姨妈首当其冲就是撒气的对象。
事情从头到尾进行得顺利,不巧在中途出了意外,罗大婶被车砸中断了腿。
青衣心中有愧无颜见阿圆,更不想在这种场合同表妹说话,事到如今,他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阿圆”,尚坤和颜悦色偏头来问话,“你表兄就在眼前,也可向他打问你娘的消息。”
忆君瞠目结舌,明显感觉到厅内气氛不对,摇摇头,“算了。”
青衣偷偷长吁一口气,全然不知自己的细微动静瞒不过屋里一双耳朵。
尚坤心如明镜,却没打算在人前揭穿冯青衣,仅凭他的气势就能压得屋里其他人喘不过气,皇子公主们不甚怕,青衣汗渍渗透里衣,素色锦衣后背洇出一大片湿印。
三公主不错眼盯着冯青衣有一会儿,适机解围:“人也见过了,还不快退下,留在这里就怕表兄嫌你碍眼。”
她收到兄长一记警告的眼神,悻悻咽下后面的话,装做若无其事摸向耳边,抓着一粒耳坠把玩,斜坐在椅上神情慵懒风情万种,倒好似有两分少妇的风韵。
得到裕王点头首肯,青衣退到一边,和武英侯头回正面相碰,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渺小与无能,竟不能直视那人的目光,像被人看穿了毫无遮挡。
尚坤留心阿圆,见她只是微皱一下眉头,目光没跟着姓冯的小子走,坐在那里像是在想事。
他微微笑了,转头看向裕王,说话毫不客气:“武六郎不好好呆在京里消受美人福,跑到这荒山野岭专为盯着我,真是辛苦。那柳氏仍在尚府,不如我把人接来,你们好做成一对,反正六郎念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
裕王笑意不改,拱手道哪里,再三解释他是牵挂表兄,又有两样机密的事想私下里谈,这才从京城追到青峰岭,只为见尚坤一面。
尚坤没接话头,端起茶准备送客,“有六郎的牵心,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你们巴巴来想见我,又一心想见到我的夫人。”
夫子两字尚坤压得特别重,眼看着三公主说话,“两位拍烂大门,非要进来一观,现在得偿心愿,是该回去了罢,恕我不留下用饭,送客。”
放下茶盏,尚坤自顾自带着忆君离开会客厅,抛下裕王一行人在身后,管他们的脸是红是白,他是没一刻耐心和看不对眼的人在这里磨功夫,有那时间带着阿圆做什么不好。
阿圆两个字像是有魔力,瞬间填实尚坤的心房,满满当当温暖沉甸,使他不忍心告诉她一些事——十七姑受伤的内情,冯家背地里干的勾当。
尚坤的嚣张全落在青衣眼里,他微微吃惊,转念想到有关武英侯的传闻,这样的举动也不算惊奇。
尚家的亲卫们跟铁塔一般立在一侧,面无表情就等着他们离开,裕王受冷遇惯了,全不当回事。带着手下出了花厅向外走去,行到数十米远他也回头看向远处的尚坤,背影高大硬朗搂着身边的佳人说着什么,始终不肯回头看向身后。
尚家,有种一直这么猖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