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如雷的博希蒙德拒绝了所有的要求,并且严厉指责这些人,“这明显是高文的计策,并且当他如此做时,就代表巴里城已危在旦夕,假如诺曼人对着再过两日就会彻底陷落的城市,而轻信和议的要求,毫无所得,那样非但阿韦尔萨的仇雠无法得雪,而后整个诺曼人就会成为最值得嘲笑的种族。”
此外,博希蒙德还严令,在诺曼军队与朝圣者的营地间,用木栅与岗哨隔开,并且禁止上到骑士,下到军仆随意走动:骑士士兵必须呆在各自的营帐内,整备等待决战;而军仆则尽心运送给养,建造器械。
六座简易的攻城塔,再度于巴里城下火速建起,都拥有非常高的高度,甚至超越了城堞的高度,呆在了城方射石机与射矛十字弩的射程或射界外,全副武装的诺曼步骑都拱卫在侧,防止高文属下的突袭。这时候,高文也就立在城头,看着这种情景,“我们已经尽力奋战,现在城市的命运,既可以说被我逆转,但是又不能那么放心,就看最后两个杀手锏,能否如期发挥作用。”自封大公就是如此说到,身影带着坚定,也带着淡淡的忧郁,“而后,以卫城、圣尼古拉大教堂和码头为三个最终守备核心,假如城墙不保的话,就让威尼斯与拉古萨的船舶,尽量将市民当中的老弱妇孺先运走,我们士兵留在最后,拼死抵御,这是最坏的情况。”
“不外乎是下地狱。”旁边一同来观战的泰提修斯,也淡淡地回应说。
在他们的面前,卫士与普通军仆一起,在奋力沿着城墙西北角的坍塌处,排列着木栅,并将滚木与石弹用网绳系在后方,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在诺曼人即将发起的全面总攻里,此处便会化为最为血腥的场所。
“不会那么轻易陷落的,十三年前的都拉佐会战后,这座城市在城墙被击破后,还巷战了六天,才真正落入诺曼匪徒的手中,我就不相信,今日的我们比不上昔日罗马守军的气魄。”守捉官狄奥格尼斯依旧信心万丈,接着他对着高文,举高佩戴的刺绣箭囊,“真要到了那日,我是会射尽这里最后一支箭的。”
第二天黎明的晨风当中,巴里城的居民们与香客、修士,都神情泰然,列队坐着卧在码头边的贸易回廊当中,身边的行李整整齐齐,无人喧哗,孩子们早醒过来的,就用稚气的双眼,看着港湾里停泊的船只,与桅杆上飘扬的旗帜,他们想尽快上船,领略下大海的风貌,现在的战争暂时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场大人间的游戏。
街道、教堂的堂口、大厅与回廊,还有城墙梯道、战道之上,躺着无数熟睡的士兵,篝火依旧在燃烧着,火星在凌晨的料峭风中不断爆裂飘扬出来,带着青色的烟,几名岗哨的士兵正举着刀剑与弓矢,来回巡察着,有些担忧地看着如同巨兽般耸立在眼前的诺曼新攻城塔——他们的敌人博希蒙德孤注一掷,单凭巴里城的士兵,能否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诺曼人?
倒塌的缺口处,蒙着红色油污头巾的木扎非阿丁,像个猴子般,猫着腰爬来爬去,捡取了个地上的面饼,接着就掰开来吃了几口,咽下肚后,便对着传说里的天房所在地,扬起手臂,在城头虔诚拜倒,阳光慢慢越过了垛口,照耀入了城市密密麻麻的顶上,圣尼古拉大教堂的塔尖放出了神圣的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