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将近十日,当塞琉西亚的圣俸农民们开始收割谷物,并还在使用各自家中的简陋小石臼磨粉,兄弟会的收税员开始携带土地账簿核帐,收取农民租借大型牲畜的税金,并准备交出部分分益给城中宫廷财库时,比萨的大主教萨福贝尔终于在军港停泊处,带着许多穿着低调奢华的修士和商人登岸。
这只是他的中转站而已,这位大主教是从繁华无限的君士坦丁堡来的,出师非常顺利,刚到皇都就接好了个大单子,“远在尼西亚城指挥对突厥人作战的皇帝陛下,特意遥授帝国首席宰辅伯里尔和首席学者毛普洛斯,在都城开辟了比萨人的商埠区,并且同样和威尼斯人享受商品出入免税的权益。”
此外,萨福贝尔还接受了皇帝名义馈赠来的许多珍贵礼物,其中有象牙微雕、珐琅圣物盒、镶玛瑙圣餐杯等,当然这些已经被大主教十分低调地搁入了自己的箱箧里,谦逊地不愿公示在世人眼前,但是陛下赐予他的另外件宝贵的礼品:一件刺绣十分精美的十字褡,却被萨福贝尔特意穿在身上,他知道越过了罗德岛后,沿途所见的不再是尊贵典雅的希腊贵族王公,而变为了粗鄙的朝圣者领主们,这位绰号“卢塞尔”的高文大公爵也不例外,他的恶名从库里台的海滨,直到安条克的沙漠无人不晓,据说他有狮子般的野心,也有狼般的凶残,更有狐狸和八爪蜘蛛般的狡诈无常。
所以穿扮的威严些,身为圣座的特遣使节是非常重要的,萨福贝尔自认为可以镇住这个粗蛮的武士型实权者。
比萨商会雇佣的缠着粗布头巾,穿着皮革外缀铁甲的摩尔卫兵,在大主教的身前执剑开道。而绣着“红手十字剑”徽标的悬布到处皆是,在堡场的旗杆,卫城的入口与雉堞上对着一行人的脑袋上晃悠着,“也许那个卢塞尔想不到,被圣座委命为塞琉西亚宗主教的居然是阁下您。”迎客的喇叭声响起,缓缓而庄重前行的人群当中,萨福贝尔神清气爽,对着身边的名高等神职大人笑着说。
“当然,最近这群朝圣者闹得实在不像话。要是圣座再坐视不理的话,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自己给自己涂上油膏,放肆宣布自己为国王,然后随便把指环和权杖赐予身边陪酒的小厮,让这群卑贱的人占据东方各处的主教职位。起码据我所知,高文这个混蛋家伙,是绝对能做出这等行为的。”那位和萨福贝尔搭话的高等神职,也露出狠狠的笑容,看来这位和高文是旧相识。
但待到踏入了卫城宫殿的会客厅堂后,萨福贝尔朝着对面墙壁正中央瞧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惊骇无语:
每根廊柱下,都立着名满脸恐怖胡须和疤痕的武士,披着重型的铠甲,肩膀上扛着斧头和双手斩马剑,在他们的身后保卫处,矗立个窄而高的雕刻高脚椅,椅背的顶端两侧,各自伸出个弯把,系着轻柔亮丽的紫色小帷幔,坐在其上的,是个美丽高贵而威严若冰霜的小个子女孩,双手分开摁住了椅子狮头扶手,黑色光可鉴人的头发分成两个辫子,垂在同样紫色的夏装胸前,头上戴着个七锯齿的黄金冠冕,眼神高傲睥睨;这女孩身左,是位黑发瘦削的希腊贵族女子,手里托着文具,脚下有矮凳和高几,身右是个穿着华丽的胖子,脸上的肉冷冷地下坠着,斜着眼睛拱手看着自己。
女孩的两侧和身后,则站满了没有胡须系着丝绸斗篷,蒙着扎甲的武士,身后统统背着角弓、箭袋,手里握着牛皮鞘的长剑或马刀,他们都是黑色或褐色的卷发,毫无疑问是来自安纳托利亚和希腊的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