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群士兵口中的话鲁本没有听到,但王子却看到了四周低沉绝望的士气,和众多狐疑轻蔑的眼神,雨中的他感到瑟瑟发寒,便踏着稀泥,跃上了座稍高的土丘,开始对士兵和贵族鼓劲,他不断说从凡卡城有支强大的援军正在赶赴这里,甚至还有达尼什蒙德酋长的骑兵,忽而又说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也得知高文和博希蒙德的背信弃义,正在发送谴责文书,并且强令高文退兵;最后,鲁本还想到了其他,称罗马城的西方牧首与安条克城的东方牧首,都联合起来怒斥高文,马上他就会受不了军事和外交双方面的压迫,黯然撤围的。
最终回答鲁本的,是高文围城部队自东北方向,射来的一波恐怖的石弹,它们同时密集飞至,抛射距离很近,击中目标就在瞬间,靠肉眼很难判断,肉身也很难躲避。王子原本以为高文的砲手们因为石弹耗尽,会消停大约小半日的时间,但他明显错了:高文的新砲手们通过实战,刚刚得出了个新战术,那就是在方才的砲击当中,有意留下两座五杆砲不发,待到敌人纷纷从遮蔽处钻出来活动后,在出其不意迅猛发射。
恰好,一名定砲手站在土垒上的皮革棚子下,看到他所监视的角落,某位披着黑色火鼠皮毛的华贵之人,还有随从和金边刺绣的伞盖,正在对敌人慷慨激昂些什么,便认定这是位敌方的大贵族,就叫自己所统制的一门“待发”的五杆砲,“上石弹,拽绳索!”飘洒的雨点当中,砲手和士兵们咬着牙,将磨圆的五颗石丸,迅速摆在五杆砲各自的皮兜上,将蝎尾钩砸入泥土中固定好,接着土垒上的定砲手观测完毕,将手里的牛角给举起,短促地连吹三下:数十名砲手呐喊起来,将各自绳索猛地朝后拽动,蝎尾钩飞腾而起,皮兜扬到空中,潇洒地摆动了下,五颗石弹瞬息间飞出——那定砲手目送过去,接着围绕着鲁本王子四周大约数十尺距离内,爆裂腾起了五团泥浆和血肉夹杂的烟雾,更远处围观的亚美尼亚士兵立刻就四散遁逃。
王子身边大约有七名宫廷随从,外加三名贵族当即殒命,身骨粉碎,其余人捂着脸,四处爬动,大叫大嚷,大约几秒钟后,他们在土丘的另外侧找到了王子,他的脸色像塞琉西亚的薄纸般惨白,倒在了淤泥当中,衣服破碎,宛如堆垃圾,满身血污和泥水:方才砲击中,一颗石丸砸中了他身旁的泥地后,旋转打滑段距离,撞翻了他,并压在了他下半身上。
诸多随从手忙脚乱,要把王子从这颗石弹下拖出来,但名医师却喊到,千万不要这么做,这样会让王子下半身全部残废的,“先在石弹下用手掘出个坑,再在躯体和其间垫上块板子,慢慢把石弹撬起,再将王子拖出来。”
“你说什么呀混蛋,你说什么呀混蛋。”王子痛苦喘息着,他的手不断狂暴地拍打着推挪着,鼻孔开始流出可怖的血来,眼角开始变红,还在斥骂着医师,“我现在就要拖出来,快,谁来帮帮我。”王子的怒吼很快变为了哭腔,并且越来越虚弱,直到他躯体僵直,眼神黯然沉寂下去为止.......
一名贵族含着泪,将王子的火鼠毛披风用剑割下一块,遮蔽住了死尸的脸,而后站起身来,看着四周这凄惨的景象,冷冷的雨水还在不知疲倦地往下落着,“可以了,我们应该投降。”
“你们说,要全员投降。确认鲁本死了?”绯帐内,听到这个消息,安塞姆和被软禁起来的戈尔潘顿时站起来,悲哀地连续画着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