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听到声音,从屏风外晃了进来,“姑娘?您醒啦?”
唐时语睁开眼,是熟悉的床幔,她视线旁移,看到了芸香关切的脸庞。
“阿渊呢?”
芸香将床幔挂起,扶着人坐起来,“渊公子今日还没起。”
“没起?”她皱眉,“莫不是又生病了……”
她心里没来由地一慌,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阿语!”
少年收了伞,随意扔在门口,转身将房门关紧,把风雨阻隔在外面。他甩了甩靴上的水珠,带着一身潮气进了屋。
他人还在外间,便听到她要下床找自己的声音,连忙出声制止。
“阿渊?你进来。”
顾辞渊依言走近,却停在屏风前面,止步不前。
他笑道:“我身上凉,等会。”
唐时语狐疑地看着他,他笑容依旧,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芸香服侍唐时语梳洗,少年就隔着几步远一直看着她,直到身上的水汽散尽,他才慢吞吞地凑过去。
唐时语想起方才芸香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渊公子今日起得很晚,早膳也没来得及去准备。”
按理说,顾辞渊作为主子,不需要做那些粗活,只是唐时语的一切他都执意要经一遍手,包括一日三餐,他总要插手管一管,数年如一日,风雨无阻。
今日反常极了。
膳房的人把早膳端上来时,少年懒散地靠在榻上,淡然地看着她们忙活。
“还真有点贵公子的派头……”唐时语喃喃道。
一切准备妥当,顾辞渊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一口蔬菜。
唐时语默默看着。
他抬手的速度比平时慢上许多,咀嚼的频率变低了,一举一动都变得舒缓,看着有些费劲。
他脸色苍白,唇色不再红润,看上去有些虚弱。
唐时语记得,冬日下大雪时他不爱打伞,他总说未等雪花融化,就已用内力将水迹烘干,所以没必要打。
他平时最讨厌这种下雨天,因为身上会带上凉气或者水汽,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去到她的身边,每每这种时候,他总是迫不及待地用内力将凉气驱走,然后走过去,抱住她。
哐当。
少年回神,抬眸看去。
唐时语手中的汤勺掉回碗中,眼里盛着盈盈热泪,正心疼地看着他。
顾辞渊吓了一跳,连忙要起身。
她却先他一步,把手按在他的肩上。
唐时语落了泪,面上努力保持平静,但声音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你受伤了,是吗?”
“……嗯。”
他就知道瞒不住。
顾芸的功夫很高,他经过一夜的调整,依旧毫无起色。
他极尽全力抑制着体内撕心裂肺的疼痛,云淡风轻地与她说笑,他自认没露出半分破绽,可还是瞒不过。
他站不起来,只能靠在那。
唐时语看出来了,她心痛至极。
她甚至不敢弯腰抱他,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怕他疼,只能轻柔地摸着少年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
“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来找我了。”
唐时语身形一滞,犹疑道:“是她……把你打伤了?”
“嗯。”少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也把她打伤了。”
“好。”
顾辞渊的笑容凝固,他眨了眨眼,低声重复:“你说……好?”
“对。”
“你怎么……”
唐时语努力克制着胸腔的熊熊怒火,她的教养告诫着她,不可出言不逊,那是阿渊的生母。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忍不住。
“谁让她欺负你!”
她喊完这一句,少年诡异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