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少年在最丧失理智的时刻,只要她说“不”,他就会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
唐时语眼眶红了。
她看着齐煦这张自私自利,毫无自知的嘴脸,鼻间呼吸着少年身上的药香,心里突然涌起的委屈压也压不住。
为何她上一世遇到的是这样一个人渣啊,为何不是阿渊呢?
她轻轻推开顾辞渊,居高临下,看着齐煦。
她努力保持冷静,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带上了哭腔,“齐公子,那你是否梦到过,我们定了婚约以后,你是如何待我的?”
齐煦的眼睛睁大,嘴唇微颤,“我……”
“你可曾梦到了,订婚以后,总有女子到我眼前来炫耀,炫耀她们手里有多少东西是从我手里抢过去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你开口叫我让给她们的。”
唐时语淡淡看着他,这表情齐煦十分熟悉,前世每一次他开口叫她莫要计较时,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那时他为何没有注意到这双眼里的失望呢?
“你可曾梦到,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在她们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毫不犹豫就抛下了我,去到她们的身边。”
那时,他们偶尔会聚在一起吃饭,有时候是和三五知己一起。
可偏偏是这种众人都在的场合下,总有婢女过来传话,说哪个姑娘有事寻他,此刻就在门外,叫他出去。
那时齐煦总是笑着跟她说,他与人家曾有约要一起去看琴,一起去听书,一起去画舫欣赏最新的画作,诸如此类,等等理由,和不同的人。
她最开始会问:“为何你事先不与我说一声?”
为何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将她抛下,让她难堪。
若是早知如此,她不会来与他吃饭。
齐煦也只是抱歉地笑了笑,“我忘记了。”
那样的事时有发生,后来唐时语便不再问了,也彻底失去了与他培养感情的念头。
上一世的唐时语没有经历过苦难,没有经历过数年清修,远不如今日心思通透脾性豁达,她虽不争强好胜,但也不允许别人将她的尊严一次又一次地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那你又是否梦到过,在我与你妹妹起争执时,你又是向着谁的?”
唐时语向前走了两步,声音颤了颤,“齐煦,我虽不喜欢你,但有婚约在身,也曾尝试将你视为最重要的人,可你一次都没有向着过我,一次都没有!”
他的妹妹不喜欢她,喜欢郑怀瑶,因此总是故意挑起争端。
齐煦总是想大事化小,劝她说,作为未来的嫂嫂要大度,不要计较。
那些无理取闹的,显而易见的可笑的争执,最后都要唐时语认错妥协。
凭什么?!
她拒不接受,他就失望地看着她,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有一次,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都说你大度,为何我总是感受不到呢。”
从那之后,她彻底死了心,也不再对男女间的感情抱有任何的幻想和期待。
她不会悔婚,毕竟齐家是个好选择。自己选择的路,她会走完,不会怨天尤人。
幸福从未来临,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模样。
罢了,怎样过不是一生呢?
可她死了,又活了。
她认识了阿渊,见识到了幸福的样子。
唐时语又哭又笑,十分激动。
“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和阿渊相提并论?!”
“你算是什么东西?!”
那谴责和埋怨的目光刺向齐煦,那一瞬齐煦慌乱无比。记忆中的唐时语一向淡然,与世无争,从未争抢计较过什么,他以为她不在意的。
他只以为自己对她的关爱太少了,可却从未意识到,他给她带来了如此大的伤害。
当初订下婚约时,他是喜欢她的。因为喜欢,才会在害她惨死后,愧疚占据了他的全部。
重生后,想要和她重续前缘的执念越来越深。
“齐煦,不管是你梦里的那一辈子,还是这辈子,我对你一丁点感觉都没有过。”唐时语句句戳心,含着泪的眼睛,目光冷然,神情与顾辞渊出奇地相像。
她嘲讽的语气也和少年如出一辙,嘴角挂着轻蔑的笑,视他如蝼蚁。
“你这样的,我当初看不上,此刻更看不上,若不是有你口中所谓的婚约在,若不是我别无选择,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吗?”
齐煦狠狠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唐时语质问完,也没指望得到回答,如今她早就不在乎那些恩怨是非了。
她不愿再与之纠缠,临走前,冷漠地看着齐煦,她威胁人的样子,说出口的话,都十分地“顾辞渊”。
“再来找我,我就叫阿渊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