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香兰来的时候,丁大还在外头卖猪肉,一回家没见到媳妇,以为她去串门了,到晚上,天都黑了还不见她回家,这才问了邻里,好家伙,他媳妇竟然直接去县城里了!
“呵,不顾着自己媳妇,大伯也是该,你若敢这样,我非拔了你一层皮不可!”张木扭着吴陵的耳朵警告道,她是能理解香兰的,本来就是抢了茉莉姻缘的嫌疑,心里可能对上茉莉还有些虚的,丁大倒好,竟然还敢去护着茉莉!这事摊谁身上都得憋屈死!
香兰一晚上也没有给丁大开门,丁大瞅着家里的事还有一摊子,看着媳妇在这里,心也放下了,早上吃过早饭,便说:“来的匆忙,家里事还没理好,我过几日理妥当了,再过来!”
张木惊得碗都忘了放下,媳妇就这样不管了!丁大的心眼得有多粗啊!
香兰一早也没出房门,等丁二娘说丁大走了,香兰才知道,他竟然又回去了,原本有些松动的心,忽地布上了一层凄凉。喃喃道:“怎能不回去呢!那里还有一个美娘子呢,呵,回去的好啊,好啊!”
丁二娘在外面听里面一点动静没有,有些担心,忙敲门:“香兰,你开门来,早饭还没吃呢!”
“你这不吃早饭,我这心里放不下,上午只能守着你了!”
丁二娘准备再敲,门却一下子打开了,“姑姑,我先去洗涮一下!”
“哎,热水都有呢,我给你端过来,你先理理头发!”
香兰看着姑姑欢快地往厨房去,心里微微有些酸涩,她也是娇宠着大的姑娘呢,她一个人在家就不怕吗?那样黑洞洞的夜里,她连烛火都不敢点,怕一点风吹的动静。
可是,有些人不将你放在心里,便想不到,你也是一个需要照顾,需要安慰的女孩子吧!
☆、第73章 白虎星出
香兰便在柳叶巷住下了,丁二娘特地带她出去逛了东西街,早上去吃得意楼的汤饺,中午去望湘楼吃烤鸭,每日里热闹闹的出去逛,带着许多新奇讨巧的小玩意回来,她那屋子里窗户上,门楣上,蚊帐上,铃铛、香包地挂了一屋子。
美人每日里就喜欢往香兰的屋子里跑,跳上窗台边上的桌子,看着一摇一响的铃铛,能瞧上许多时候。
丁二娘还笑着对张木说:“下回再出门,我可得给美人也带一个铃铛回来,就系它脖子上,砍他个稀罕了!”
婆婆现在比她还疼美人,以往在镇上,美人的小鱼干还能隔个两日喂一条,现在,不仅日供,小鱼干也一早就升级了!以往一条小黄鱼,美人都得添爪子,现在小黄鱼它都爱理不理了,非得小鲫鱼、小乌鱼不可!
“娘,你挂它脖子上,它可不一定喜欢!它一偷小鱼干,我们不就知道了!”
“噗!我咋没想到呢!”丁二娘以前真不知道,养只猫能有这许多乐趣,这猫都快成精了,儿媳把鱼干藏哪儿,它都能悄无声息地弄走!
“姑姑,你这两天有没有见到我挂帐角的小香包啊,绣着年年有鱼的那个大红色的!”香兰想起香包,心里颇为奇怪,要掉下来,也该在地上才对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张木瞥了瞥坐在桌上的美人,见这猫眼神躲了躲,心里便有了数!
“喵呜,喵呜!”又有鱼又有花,人家最喜欢的好伐!
美人无声地抗辩。
丁大过了几日也没有来,丁二娘一听到一点动静都要跑去开门,吴陵和张木心里对丁大也有了一点不满,哪能就这般忽略香兰呢!吴陵是看着香兰从只会咿咿呀呀学语的小婴儿一点点长大的,对香兰也不比阿竹差多少,虽和丁大同为男人,此时也不能理解丁大的想法!自家的媳妇不疼,倒去操心别人家的事了。
吴陵嘱咐媳妇几回,好好开导开导香兰,这丫头自小就对大哥存了念头,这回怕是伤的有些深,然而香兰的意志倒一日比一日清醒了一些。
四月底,香兰已经住过来十天了,丁大依旧一点消息没有,这日早饭过后,香兰便提出要去女学馆里帮忙。
张木笑道:“妹妹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我和爹娘,还有阿陵都欢喜的很,哪舍得让你帮忙!你呀,就在家里作个爱娇的小女儿就好,闲了,就陪娘出去逛逛街!”
丁二娘看着儿媳对侄女这般爱护,心里一再感叹,这个儿媳真是万里挑一也难找的!
香兰见表嫂说的这般诚心,不好辩驳,只得委屈道:“表嫂,我在家里也闷得慌,常去逛街也不是回事,我就想做做活,让自己忙一点!”
香兰这般说,张木倒真的不好不同意,她也知道失意的人找点事做最能转移注意力了,只是香兰不仅是弟妹,还是婆婆的侄女,……看了一眼婆婆,见她微微点头,心里便有了底。
拍着香兰的手说:“妹妹真想来帮我的忙,再好不过的,本来之前也是想让你过来帮我搭个手的,这下,我可不推辞了!”
表嫂同意,香兰脸上也露了笑,“我就想自力更生,不满姑姑和表嫂说,我就想一个人过日子了!”
丁二娘当侄女在气头上瞎说,也不当一回事,张木看着香兰眼里的沉静无波,眼皮不由跳了跳。
女孩子的自尊心,一旦冒出了,怕是,不好再压回去了!
丁大,这回,真是自求多福了!
女学馆经曲娘子闹了两回,虽然也只退了曲草一个学生,但是风言风语还是吹了起来,有那假道学的,便骂骂咧咧地说公瑾女学馆败坏了通台县的风俗,女孩子哪一个不该柔柔弱弱待在闺阁的!
也有人扒起了女夫子们的陈年往事,除了刘婶子和王嬷嬷是从台州过来的,大伙不明底细外,连一贯低调的苏娘子和花娘子都被扒了个遍。
“哟,你听说过吗,那公瑾女学馆的苏娘子可是克夫克父的命呢,白虎星一个,那许多小女娃娃跟在她后面,可别沾了煞气!”
“这个我倒听说过,虽说苏娘子一副牡丹卖了八百两的高价,但是就那煞命,哪个男人敢靠近,不然这都多少年了,二嫁的妇人不是没有,她还不是一个没人要的贱货!”
苏娘子站在玲珑巷口,听着巷子里住对门的两个妇人各自坐在家门里扯着嗓子聊天,半晌,转身走了。
“你是女子,生来就是受苦的!”十多年前,阿母抱着她流着眼泪哭,她是不信的,纵然我是女儿身,我也可以挣钱养家。
她是挣了许多钱,给阿母送了老,这许多年来,欺辱谩骂她的也一直没有听过!
真的,她有什么过错呢?她只是被迫守了望门寡,她只是没有和其他女人一样选择依靠男人过一生!
背后两个妇人的嗓门依旧像喇叭一样。
“啥,花府?你不知道吧,我们通台县往上数百年,也没有花府的大户人家,那花氏,也就几年前才过来的,一个小娘子,那偌大的家私,说不好便是台州哪家的外室,……”
苏娘子依旧每日正常地来上课,偶尔也和张木,以及其他女夫子在午休时围在院子里闲聊,只是偶有晃神,张木也并没多注意。
倒是有一个绣活很好的叫婉兰的小姑娘,在散学后,看着坐在绣房里怔愣的苏夫子,怯怯地过来问:“夫子,你不开心吗?”
苏娘子看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担忧,微微摇头,“兰儿怪,夫子只是这几日夜间没有休息好!快去和她们一起回家吧!”
“夫子,我明日把我的那份糖糕让给你,我每次一吃,脑子都特别好使,一点不累!”婉兰眨巴着眼睛,软萌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