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这就是一捶定音了。
话音才落,阁顶一条红绸哗的落下来,苏阆刚要为自己反驳一下,还没来得及张开嘴,已经被舞姬紧紧揽住,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已经随她一起顺着红绸被拉上了三楼回廊。
被寐儿一把推进房门时,还听见她轻轻在自己耳边吹了口气,妖妖笑道:“都说陈中男子多俊美,果然不错。”
香房里绫罗软帐,红烛亭亭,满室暗昧,扑面而来的暖香和脂粉气熏的苏阆脑子一晕。
苏阆脚下尚未立稳,被扯着红绸的寐儿拉过去,险些扑倒在罗红的长案上,案边摆着的酒淋淋漓漓撒了一桌。
寐儿顺势欺压上来,带着银铃的雪白脚踝压着她的腰,一只手攀住她的肩膀,娇艳红唇冲着她的脸就压了过去。
苏阆慌忙伸出两根手指挡住她的唇:“等等!”
寐儿的脸停在半空,半是热烈半是含羞的看了她一眼:“公子?”
苏阆挣开她,把自己的衣领往上拢了拢,遮住平平坦坦的喉咙,背过手暗暗去蹭沾在指头上的嫣红胭脂。
寐儿噗嗤一笑,眼中水波流转:“公子怎么还害羞了?”
……害羞你妹!
寐儿许是察觉到苏阆异样的神情,深褐色的眸子里缓缓沁出了一股不易察觉的荒凉,仍笑着道:“公子不想奴家伺候你么?”说着捉住苏阆的胳膊,要把她往软榻上带,攀在肩上的衣带顺势滑落,露出一个白生生的香肩和半抹锁骨,好不摄人。
苏阆被她眼底隐藏着的情绪一震,一时竟没想起来反抗,不曾想那舞姬力气倒十分大,一个动作就将她甩到了榻上,两腿一跨,坐到她腰上,手指压住她的肩膀,带着时轻时重的力道,缓缓下移。
苏阆暗惊,心知她再这样滑下去肯定得露馅,忙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儿,寐儿嗔她一眼,不情不愿的停了,长发仍垂下来,不时搔着苏阆的侧脸,眸波突然悠悠一转,手指捞过案上酒杯:“要奴家喂公子么?”话毕轻轻押了一口,含在嘴里,手压着她的肩胛骨,极媚然。
苏阆猜到了她所说的喂是什么意思,胳膊上登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反手将她一把推开,坐到案边,寐儿歪在榻上,轻轻蹩了眉,声音有些委屈:“公子这是何意?”
苏阆吸了口气,朝她道:“听着姑娘,这是个误会,我没有要买你这一晚上的意思,趁外头人还没散,你赶紧出去把话说清楚。”
寐儿没动,娇俏道:“我知道公子害羞。否则也不会方才在台下时只看着我拿口型却不像其他人似的大声叫嚷,公子是内敛的人,奴家很喜欢,当然也懂得,多喝些酒就好了。”
苏阆被这海香阁中人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弄的头疼。
苏阆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心里更是绝望。若说自己是个穷鬼睡不起觉她指定不信,且还不知道会被理解成什么样子。
对方听不懂人话,自己就只能跑路了。
她莫可奈何的举起酒杯:“好好,来,喝酒。”言罢自己先干了一杯。
寐儿垂下眼睫,笑了两声,将口中酒水咽了,慢慢站起身,胳膊攀住了苏阆的脖子,身上有股子莫名的香气萦萦绕绕,苏阆本能反手推了一把,香气缠绕进鼻尖儿,灌进肚子里的酒水却好似缓缓灼热起来,蒸的人难受。
苏阆摇了摇脑袋,这境况却没见得好多少,脚底下反而有些飘,体内心火灼灼。
寐儿手指冰凉沁人,慢慢延上了她的脸。
苏阆察觉到不对了。
青楼里招待不好对付的客人还有这么个门道?
今天真是招了太岁了。
苏阆捉住寐儿不老实的手,可药劲儿已经蔓延到四肢,力道有些软绵绵的,身上却烧的越来越厉害,眼前景色也有些迷蒙,她心里恨恨骂了两句,用力一把甩开寐儿,起身就往窗边走,却没看见身后的寐儿无声拧了眉。
若是寻常男子中了招,实在不该是这个奇怪的反应。
窗牖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黑黢黢的夜色透进屋里,只依稀可见一颗红星子微微闪烁,房中越发寂静。
寐儿双眸微眯,朝她走了过去。
苏阆的眼神不争气的迷离起来,脑袋越发疼,身上汗意涔涔,后腰发软,双手不受控制的想去扯自己的衣裳,终究忍住了,死死压制住心中不断往上窜的那股子邪火,想去推开窗扇时,后肩却被一双手扳住,强硬的将她转了过来。
寐儿双手拷着她的肩,四目相对,忽而柔柔笑道:“公子可是热了?且让奴家给您宽衣吧。”
妖妖魅魅的声音听的苏阆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被发现是女的就真的坏事了。
她靠着窗户,反手去推寐儿,可浑身都是软的,哪里推的动。
寐儿手顺着她的衣领缓缓下移,眼神急切里带着探究,猛地往两边一扯。
苏阆眼皮子越来越沉,几乎到了睁不开的地步,只觉脖颈一凉,心中纷乱时,拽着自己的那股力道却蓦地松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脚边传来的一声闷响。
她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身后窗牖突然被拉开,深秋夜里的凉气灌进来,吹得她神思清醒了些。
苏阆靠在窗棱上,使劲睁开眼,眼皮子突突一跳。
寐儿竟然在自己之前先倒了。
发生了啥?
苏阆无力抬头,只恍惚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她耳边沉沉道:“得罪了。”旋即整个身子被托起来,被人从窗户背了出去。
苏阆早已没了去考虑来人是谁的脑子,只觉得身上软绵蒸腾的厉害,浑身像是被蚂蚁不停啃噬着,幸而耳边凉风不断略过,吹的她体温降了些,还不至于嘤咛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凉风骤停,身上热气腾地又烧起来,越发难受,她奋力挣扎了两下,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一个人接到了臂弯里,迷蒙间听见一句:“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听这个急切的声调,应当是自己人。
苏阆手心全是汗,药劲儿一波波拢上来,死死攥住了那人的衣袖,努力睁开眼,蓦然惊诧,一颗心却呼的落到了实处:“成…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成斐动作似乎一僵,微微别开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揽着她的手臂却紧了紧:“是我,别怕。”说着赶紧将她扶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