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苏洁两眼圆瞪,先前她用精神力异能隔绝了人体的气味,这会一个晃神,走廊上的丧尸遁味吼叫。所幸隔音屏是用光异能落的,倒没同步失效。
苏高峰急朝女儿低喝:“轻声!胡说什么!”
苏姜莎放低声,恨恨道:“就是就是!她不是小洁!我女儿不会不着家!我女儿爱她的爸爸,不会要父母离婚!你这个妖怪,还我女儿来!”说着话挥动菜刀,作势要劈过来。
艾苏洁没想到自己的改变竟令母亲作此想,心拔凉。但这也是能理解的,自己在末世挨了二十八年,哪可能像十五岁的纯蠢少女?只是绝不能告诉母亲,也不能让母亲怀疑自己是阴魂附体,老妈热爱倾诉,心里憋不住话,向着熟悉不熟悉的人都会倒苦水。
于是她冷冷道:“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太叫人寒心了!我不是小洁会认识这个门?我不是小洁,管你们死去!一次又一次冒险示警,就得了你这番话!”
苏姜莎发怔,姜金瑶强笑道:“你母亲就爱瞎说……”
苏姜莎眼一竖厉叫:“我没瞎说!她吞噬了小洁的记忆!不就是穿越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不要你卖乖!少花言巧语,还我女儿来!”
第27章 爱情比生命更重要
苏姜莎口口声声说艾苏洁是抢了她女儿身体和记忆的妖怪,把丫气得发抖。
苏高峰火了,他老人家是彻底的无神论者,斥道:“住口!当年你听过谁的劝?和艾常平跑出去同居,大半年人影不见,我们可没说你不是莎莎!小洁离家出走才几天?她分明是知道了一些事才跑的!小洁、呃,阿花,你是不是知道艾常平做了什么?”
“原来如此!”苏姜莎望向女儿,眼里带着愧疚和怒气,自己的女儿变化再大,她也没可能认不得,实在是被死丫头激怒了,加上今天饱受惊吓,几近漰溃,才信口瞎说。老父的话令她有了新的发~泄渠道,恨声连连:“我就知道不对劲!你快说,不许替他隐瞒!”
艾苏洁恨不能顺着他们的话讲,但妈妈绝对会去求证,甚至跑去爸爸的单位抓小三,而以老妈的身手和承受力,出去岂不是送死。
她重重叹了口气,倦倦道:“我确实知道一些事,但以你们的性格根本不能保密,只好拣不会立即要命的话说。我说末世要来了,会爆发丧尸潮,真的发生了吧?如果艾常平说他得到重用,可以将家属接进安全基地,千万不要去,那是送死!现在网还没断,去看看末世文,即将发生的事只会比文中更糟糕。”
苏姜莎猛摇头:“什么末世……好好,末世到了!小洁,我是你亲妈,不是后妈!你怎么连妈妈都不信?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全讲了?妈妈保证不会对人讲!”
艾苏洁冷酷道:“你做不到,你没这脑子,三两下就会被人套出话。别怪我没大没小,多么明显的事实,你竟会看不清楚,还要我反复讲!末世、丧尸,全人类的灾难,世界各地都一样,你们是不是非要等到电断水停,手机电视没信号了才相信?”说着话从背包里掏出小收音机和一盒小电池:“给你们备用,广播存在的时间会长些。”
苏家三人面面相觑,苏高峰强笑道:“这……电视播了,只是有一阵艰难。”
艾苏洁闭了下眼,艰涩道:“外公,您是快六十岁的人,就算没亲身经历过历史上的艰难时期,经历也比妈妈丰富,zf骗人的宽慰话你也信?大难临头,抛弃老弱病残是必然的。我知道您天天练哑铃,体力比亚健康的白领青年强,但在末世,普通人,哪怕是年轻的无异能者,也会被认为是浪费粮食的废物!”
苏家三人脸色难看,苏姜莎喝道:“胡说八道!你不会是参加了反zf邪~教组织吧?”说完把自己吓坏,急切道:“千万别相信他们!他们给人洗脑……”
艾苏洁指向电视机:“听,邪~教分子正在布道!”——电视屏上,一位牧师正手持《圣经》,铁齿宣布丧尸的出现是“恶魔吞噬了人类的灵魂”,所以丧尸只会吞吃血肉,呼吁教徒们为亲人复仇,打死顶着亲友外貌的恶魔。接着一位道士信誓旦旦说那是邪灵附人身,原主已经被邪灵杀死。然后光头和尚出现,号召信徒们除恶务尽……
华夏国奉行科学观,大部分人是无神论者,但民众中信徒教徒仍有一定比例。如今让宗教人士出面,无非希望普罗大众克服心理障碍,将丧尸化的亲友打死。
苏家不是任何一教的信徒,别看苏姜莎嚷嚷什么穿越、妖魔附体,其实不信这些。
二老在火葬场干了大半辈子,更不信异端邪说,瞪着电视机如看天方夜谭。
艾苏洁唤道:“回神了!”
三位长辈茫然回头,苏姜莎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建迷信都出来了……小洁,你直说成不?你都知道妈妈没那个脑子,你说明白些。”
艾苏洁心酸,家人是普通小市民,哪能这么快适应天翻地覆的变化?
半晌,她语气萧瑟道:“我说的够明白了,丧尸在你们眼皮下吃人,zf也在很大程度上坦白了,只看你们肯不肯接受现实。妈妈,我不愿看着你枉死!每一篇末世文都提到火系异能强大,艾常平或许不会被抓进实验室变成小白鼠,而是受到zf重用。不客气地说,现在你和他是铁器与陶器的差别,硬要在一块,陶器粉身碎骨……”
苏姜莎脱口叫道:“你住口!没良心的东西,你爸这种时候还上班,你不说担心他,还要拆散这个家?!你怎么变成这样……这样无理取闹?!我告诉你,只要你爸爸没背叛我、没有亲口对我说他爱上别人了,我绝不会离开他……”
艾苏洁无言以对,眼前闪过前度末世的今天,她拼死逃回家,看到母亲瑟瑟发抖。
她讨要手机想给父亲打电话,母亲断然拒绝,说艾常平发了微信,让她在家等,还骂女儿不识轻重。这话令她反应过来:外面那么危险,爸爸不能被手机铃声分心。
当时丧尸潮刚爆发,电没停,通讯未断,爷爷奶奶主动打来电话,也让她们不要打扰艾常平。外公外婆也打来电话,没提艾常平,只让她们别出门。
外公外婆不是艾常平接进基地的,丰城是地级市,有少量驻军,他们是被搜救幸存者的军人所救。据说二老到基地后,闹到基地长那儿,非要他派搜救队前往已经放弃的市中心救人。
亏了这一闹,两天后她们母女获救。但当时她并不感谢外公外婆,她一直不大喜欢外祖父母,谁让他们老骂她父亲。尤其获救那天,外公外婆冒死赶来,进房后只顾安慰哭的惊天动地的老妈,都没顾上看她一眼。
那时她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心里很不舒服。然后注意到父亲一脸尴尬,别的搜救队员脸色也不好看,顿时觉得外公外婆和老妈都只会给老爸添麻烦,二老那么大年纪,非要参加搜救队,完全是累赘。
进基地后她很快获知了外公外婆的“壮举”,十分难堪。她认为父亲先人后已是对的,肯定先就近救丰东区的幸存者,至于她和妈妈,无非多等几天。以老爸在基地的地位,迟早会带着搜救队去营救她们。如果没有老爸,光凭两个老人闹,基地长怎么可能批准赴市中心救人?没有老爸,外公外婆连基地长都不可能见到。
那会她对爷爷奶奶倒更有好感,因为他们不是谁接进基地的。爷爷老兄弟多,在南区领头组织自救,集中了二十多辆高底盘的货车,带着幸存者和搜罗的食品闯出来、投奔基地。他们先于外公外婆到基地的,基地长亲自迎接,大大褒奖。
她获知此事与有荣蔫,完全忘了爷爷奶奶以前对她的不见待。谁能想到,后来会因艾家父子给基地带来太多“吃白饭的废物”,别人有样学样,令基地不堪负荷,基地长下密令将老人们干掉。
她记得,和母亲苦守家中的那段日子,母亲天天念叨的不是父亲几时来接她们,而是父亲的安全。通讯很快就断了,母亲忧心不已,她想出去找父亲,母亲又不让,着了魔似的咬死“你爸说了让我们在家等他”,一度她甚至感到要陪母亲耗死在家里。
她想:对妈妈这样的小女人来说,爱情可能比生命更重要,老公一句话便是圣旨!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自己有什么资格强迫母亲走她选的路。
灰心、绝望涌起,或许命运无从改变,谁让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是性格?
她疲乏地摘下墨镜又扯下口罩,绽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是我太傻,妈妈不是不明白,是不愿明白。如果你跟艾常平走,我希望你不要拖着你父母一块送死。外公外婆,如果你们愿意留下、呃,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他们也愿意留下,我会尽力保护你们。按我们家的寿命,你们还能活二三十年,别夭折了。”
苏姜莎眼前发黑,泪水滚滚而下,心痛的好似要碎了,满腹话却一个字说不出,被一股苍凉凄苦的气息压得透不过气。
个中原因当然是艾苏洁的精神力,杀伤型精神力一经施展,受制对象必受重创,甚至丢命。故此她不大敢对家人施加精神力。这会她沉浸在无力改变母亲命运的痛苦中,不小心外放了一点,弄得外公外婆也心痛到泪水哗哗。
艾苏洁旋即醒神,忙收敛气息。她知道自己为保母亲的命用了最伤人的方式,但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前生只留给她末世杀戮经验,怎么劝说别人,特别是劝家人,她不擅长。
这一刻她好恨自己,所有父母都要求孩子“听话”,未见得所有孩子上高中了依然被长辈当成小孩,在家里毫无话语权,如今说破嘴皮也不管用!
再呆下去不会有好效果,她放下特地带来的两根长铁棍,转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