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翊冷冷地向薛厉横了一眼,厉声道:“你大可以强词夺理,孰是孰非天下自有公论!我女儿入宫当夜便被这狂徒玷污,不分昼夜当众宣淫,芳华宫、养居殿两处宫人内侍皆可作证!当时先帝新丧,天下皆以为是太后命数不吉,视之如洪水猛兽,以致她一个弱质女子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几番寻死不成,最终还是怀上了这淫徒的孽种!陆离,你敢不敢对着先帝的灵位发誓,我刚刚的话全都是信口胡言?”
陆离面沉如水:“你的话自然是一派胡言,可是朕凭什么要任你摆布?苏将军,你该不会以为这天下已经可以任你掌控了吧?”
苏翊厉声怒吼:“这天下自然不会任老夫掌控!老夫今日上山,就没打算活着下去!诸位大人,你们细想想——此人标榜忠孝仁义,为何在孝期未满便匆忙纳娶我苏家幼女青鸾为妃、连一两个月都等不得?那是因为他想逼迫太后生下那个孽种,养在淑妃名下掩人耳目!可惜太后尚存廉耻之心,不肯忍耻偷生任他摆布!陆离,你逼奸嫡母、乱伦悖礼,终致太后自戕、天家蒙羞、列圣无颜,你还有何颜面立于先帝灵前、还有何颜面坐在朝乾殿上、还有何颜面妄称九五之尊!”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字字炸响,声震屋瓦。
在厉声喝骂质问的同时,他一步一步走到陆离的面前,凌厉的目光死死地逼视着他,就如同他在战场上盯着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兵一样。
气势,本身就是他杀人的利器。
群臣见他如此咄咄逼人,心下不免暗犯嘀咕,不由自主地信了他几分。
出人意料的是,陆离竟完全没有被苏翊的气势吓住。
等苏翊的骂声告一段落之后,陆离竟然缓缓地勾起唇角,笑了:“前些日子母后对朕说,苏将军年事已高,神志不清,恐怕已不能胜任上将军之职。那时朕只当母后在说笑,此时看来,上将军的脑筋确实有些不清楚啊!”
“陆离,你不必再垂死挣扎了!”苏翊轻蔑地嘲讽道。
陆离的神色不知何时已变得十分平淡。他始终没有像苏翊那样咄咄逼人,但不知怎的,他的气势似乎也没有被压下去。
面对苏翊的嘲讽和逼迫,他笑得越发从容:“苏将军,垂死挣扎的人,恐怕是你!”
第65章 剖腹验贞
苏翊的心里渐渐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陆离微笑着,看向门口:“母后,大家都在等您了。”
殿门开处,苏轻鸢抱着陆钧诺,缓缓地走了进来,开口便是一声冷笑:“这延德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百号人,个个都是瞎的吗?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母后,是钧儿自己溜出去的,不关皇兄他们的事!”陆钧诺抱着苏轻鸢的脖子,脆生生地道。
苏轻鸢抬起手在那小家伙的脑门上敲了一记,弯腰将他放了下来:“磕头去!”
陆钧诺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祭台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又转向陆离:“钧儿不乖,母后已经骂过我了,皇兄就不要责罚了吧?”
“下不为例。”陆离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苏轻鸢皱了皱眉头:“有你这么当长兄的吗?好好的孩子,硬是被你给宠坏了!”
陆离向她拱了拱手,笑道:“钧儿还小,调皮贪玩都不算罪过。母后若是生气,儿臣愿代钧儿受罚。”
落霞从外面跟了进来,笑道:“太后息怒吧,王爷也不是为了贪玩才溜出去的,您当真忍心责罚么?”
苏轻鸢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罢了,你们都要做好人,把大白脸的角色留给哀家一个人唱,哀家可不上你们的当!”
“多谢母后!”陆钧诺笑逐颜开。
苏轻鸢微笑着向殿中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小枝的身上,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小枝?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枝在苏轻鸢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呆了,此时仍旧目光发直,神情恍惚:“太后娘娘……”
苏轻鸢瞪圆了眼睛,怒容满面:“刚才在陵园里,淑妃四处寻你不见,急得什么似的,原来你自己倒先溜回来了!奴才服侍主子出游,半道上却丢下主子自己跑了,这是谁家的规矩?”
“我……”小枝仍然答不出话来。
苏轻鸢立时转过身,向小林子喝道:“带一队人到地宫那边把淑妃请回来去,就说她的奴才找到了,叫她不必在外头吹冷风了!”
“母后不必担忧,朕已经叫人到地宫附近去找了。”陆离从容笑道。
苏轻鸢的脸色缓和了些:“幸好皇帝有先见之明。淑妃身子弱,胆子又小,若是在陵园里迷了路,吓坏了可怎么好!”
“并非是朕有先见之明,”陆离微微眯起了眼睛,“刚才有人闯进殿来,言之凿凿说母后在地宫断龙石前服毒自尽了!”
“哦?”苏轻鸢低头扫了小枝一眼,目光又回到了陆离的身上:“有人说哀家自尽,你就信了?”
陆离的神色有些尴尬:“儿臣关心则乱,一时不察,险些闹了笑话,还请母后责罚。”
苏轻鸢发出一声冷笑,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苏翊的脸上掠了一下:“只怕未必是你‘一时不察’,而是有些人‘煞费苦心’吧?这一个月以来,芳华宫抓到的刺客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哀家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母后明白了什么?”陆离立刻配合着问。
苏轻鸢冷笑着,又向旁边脸色铁青的苏翊看了一眼。
后者将心一横,硬着头皮向前跨出一步:“微臣苏翊,参见太后。”
苏轻鸢微挑眉梢:“苏将军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要同皇帝一起主持祭典么?”
“太后说笑了。这样大逆不道的罪名,微臣可承担不起。”苏翊说着,给了苏轻鸢一个警告的眼神。
苏轻鸢面露微笑:“哀家开个玩笑罢了,将军何必动怒?适才哀家来迟了些,想必将军正在同皇帝商讨大事吧?可惜哀家不便过问政事,否则倒真想听一听,什么大事不能在朝堂上说,偏要到此处来惊扰先帝魂灵?”
崇政使薛厉向前跨出一步,拱手道:“苏将军方才说的不是朝政大事,太后听一听倒也无妨。”
“薛卿!”陆离沉下了脸。
苏翊原本已经站在苏轻鸢的面前,此时干脆再向前走近几步,几乎与她贴面站着了。
苏轻鸢下意识地想退开,却听苏翊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道:“你有身孕的事已经瞒不住了,薛厉想把秽乱宫闱的帽子扣到你的头上!为父方才竭力保你,可是局势依然不妙。一旦罪名证实,恐怕苏家也会跟着你一起陪葬!鸢儿,如今你必须一口咬定是被陆离逼奸,如此方有一线生路!”
“看来,父亲直到此刻依然执迷不悟。”苏轻鸢冷笑。
“鸢儿!”苏翊的脸色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