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虔后背一个黑漆漆的乌龟壳,哭丧着脸跟在展昭身后,心里抱怨连连:我就知道,跟着这只猫儿出门肯定是苦差事,午饭刚刚吃过,就跑到此处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也太不符合养生之道了,如此辛劳,万一折腾出肠胃炎该如何是好。

再看看那郑小柳,好似吃了十全大力丸一般,紧紧跟在展昭身后,竟然比金虔这身怀轻功之人还要身手敏捷。展昭自不用说,自始至终,连腰杆都没有弯一下。

三人就这样在山上兜转行走了两个时辰,直至太阳偏西,才隐约见到一处人家。

一见林中屋院,三人自是欣喜,匆匆赶至院门之外,停足伫立。

只见此院,树枝为篱,荒草遍地,院内两间茅房,一间迎面而立,一间侧立,房后似有后院,院落零落不堪,似是许久未有人打理。

那乌盆一看此处院落,顿时震动不止,盆中嗡嗡响道:“就是此处,就是此处,我就是在此处被那对兄弟杀害焚尸的。”

三人一听顿时心中一凛。展昭示意金、郑二人稍稍退后,自己纵身跳入院内,几个闪身,便在前院后院转了一趟,才回身示意让金、郑二人进院。

三人推门进入正屋,只见屋内狼藉,尘土堆积,蛛丝遍布,根本就是已被废弃许久之貌。

展昭在屋里转了一圈,回身向乌盆问道:“刘世昌,你确是在此院被杀?”

那乌盆呜咽道:“正是,草民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此处!”

“你可还记得是被何凶器所杀?”

“是被一口利斧。”

展昭点点头,四下察看几番,又对金、郑二人说道:“看来那对兄弟早已逃逸,这座院落恐怕已废弃多时。我等四下察看一番,看看是否能寻得凶器或是少许线索。”

“是,展大人。” 郑小柳和金虔同声回道。

郑小柳言罢,便如尾巴一样跟在展昭身后向侧屋走去,金虔则慢悠悠地晃到后院,嘴里嘀咕道:“线索?这人都跑了快半年了,就算有线索也被早老鼠啃光了,还能留到现在让咱们找?概率太低了吧……我看,咱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养足精神好下山。”

金虔边嘀咕,边打量后院,只见院内荒草遍地,在院内角落,座有一处土窑,表面已被浓烟熏得漆黑。

那乌盆立刻在背后叫道:“就是此窑,那对兄弟就是用此窑将我的骸骨烧成乌盆的。”

“是、是、是,刘大爷,您就好好的在这里回顾一下昔日时光,顺道恢复记忆,咱也趁机歇口气。”

说罢,金虔便解下乌盆,将其放在土窑旁边,自己则四处张望,想要找个干净之处落座。

可寻了半天,也无可坐之地,却在院落的死角处,发现了一盏灯笼。金虔拾起一看,只见此纸灯灯罩已破,表面糊满泥土,金虔使劲拍了两下,泥土下隐约显出画形,仔细看去,貌似一条鲤鱼。

“还好,里面挺干净,就用它垫座。”金虔一边翻看纸灯,一边准备将其撕开。

“不可以撕!”乌盆突然一声大喊,把金虔吓得险些扑到在地。

“你在那边鬼叫什么?”金虔也大声喝道。

却听那乌盆声音颤抖,厉声道:“快,快把那盏灯笼拿过来。”

金虔听言一愣,心道:这乌盆平时没这么激动过,难道此物是重要证物?于是赶忙拎着纸灯,走到乌盆旁边。

那乌盆一见,立即哭道:“就是此灯,这是我元宵节专程买给百儿的鲤鱼灯,没想到还在。”

说罢就嚎啕大哭起来,声音从乌盆中阵阵传出,顿时震耳。

金虔一旁深受其害,捂着耳朵大声嚷嚷道:“乌盆,你先别激动,先停下来再说。”

“何事痛哭?”展昭与郑小柳听到哭声,也急忙赶来,大声问道。

“展大人……”那乌盆听到展昭声音,便渐渐停下哭声,哽咽道:“那个纸灯是我买给小儿百儿过元宵节的,看到此灯,一时悲从心来,所以才痛哭不止。”

“灯笼?”展昭皱眉,接过金虔手中纸灯,问道:“可是此灯?”

“正是此灯。那上面绘有金色鲤鱼,是百儿想了好久的画样。”

展昭望着手中纸灯许久,才道:“如此看来,你的确是在此处被杀。刘世昌,你还想到些什么?”

“回大人,这土窑就是焚烧草民尸骨的地方。”

展昭听言,赶忙上前,细细观察了土窑几番,却摇头道:“如此土窑,处处皆是,不可为证。”

乌盆急忙道:“那这鲤鱼灯……”

展昭微微凝眉,低声道:“整间院落搜查下来,凶器未见,恐怕也只有此灯尚可为凭,但……”话未说完,又沉眉不语。

金虔见状,顿时无奈,心道:这猫儿就是爱钻牛角尖,此时连犯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却先烦恼起证物问题,太敬业了吧?

想到这,金虔不由上前两步,道:“展大人,此地既然已无线索可查,不如先回府衙,与大人、公孙先生商量一下对策也好。”

展昭听言,微微点头道:“唯今之计,也只好如此。金虔、郑小柳,天色已晚,我等还是速速回府为上。”

金虔这才松了口气,背起乌盆随着展昭向门外走去。

*

三人虽然步履如风,但一路匆匆回到开封府时,也已近戌时,天色全黑。还未等三人喝口水,喘口气,包大人便遣人来传。三人又匆匆赶至花厅,向包大人禀报一日之果。

“以此灯判断,杀死刘世昌之人恐怕必是那南华山的吴氏兄弟。”包大人拎着那盏鲤鱼灯,细细端详道。

展昭拱手道:“以那刘世昌的证词,必然如此。”

包大人点点头,将手中鲤鱼灯递给公孙先生,又道:“凶器可曾找到?”

“回大人,属下已将院落全然翻查,却一无所获。”

“那吴氏兄弟如今何在?”

“那吴氏兄弟早已弃屋逃逸,附近又无人家,属下无能,竟无法查到此二人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