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位是?”展昭话锋一转,突然向范瑢铧问道。

范瑢铧这才回神,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衣服,赶忙抱拳回道:“在下范瑢铧,不知阁下是——”

展昭微微颔首,眼神转向金虔。

“啊、啊,这、这位是我家老爷的保镖——啧、是侍卫、侍卫大人……”金虔赶忙回神,急急接口答道。

“原来是侍卫大人,瑢铧有礼。”范瑢铧抱拳施礼,顿了顿,突然转向金虔,屈身就是一跪,正声道:“此次多谢恩公相救,大恩大德范瑢铧没齿难忘!”

金虔顿时一惊,赶忙上前屈身扶起范瑢铧道:“跪、跪跪就不用了……不是,那个不用客气——小事……嘎!”

聒噪嗓音猛然一滞,瞬间世界寂然无声。

金虔双手扶着范瑢铧双臂,细眼绷得老大,口齿半开,直直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呆愣当场。

眼前少年黛眉紧蹙,双眸灼亮,定定望着自己。

一记美色炮弹袭来,直震得金虔文学水片直线飙升:

颜如玉,眸含光,翩翩少年妙无双——

“金虔!”

突然,冰冷嗓音仿若冰弹袭来,立即把金虔四下飘飞的三魂七魄轰回原位。

五脏六腑不禁一个激灵,金虔直觉撇开范瑢铧双腕,双腿嗖嗖后退两步,滴溜溜一转身,瞬间满脸堆笑抱拳对身侧人道:“大人有何吩咐?!”

周身冰冷刺骨的感觉猛然消失,随即而来的是熟悉的清朗嗓音:“……为何如此狼狈?”

金虔抬眼望了展昭一眼,俊容朗目与平时无异,但微蹙眉头却隐隐透出关切之情。

突然涌出一股“终于找到组织”的感动,金虔顿感万般委屈泛上心头,顿时热泪盈眶,一把鼻涕一把泪呼道:“大人,这买菜果的银两——大人您先垫点如何?!”

*

西华县外二里,人迹稀少,果园菜地居多,但却是云净山翠,溪扫柳梢,景色怡人。

“卖水果的小哥,你家地方不错啊——”

站在一处民居之前,金虔四下眺望,不由开口赞道。

眼前茅舍两间,野花绕篱,田园山色,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味。

“恩公过奖了……”范瑢铧脸颊微微一热,上前推开篱门,欠身道,“请两位恩公稍等,娘亲平时不喜生人入室,我先进去告诉娘亲一声,再来请两位恩公入内。”

说罢,不等门口二人回话,就赶忙抱拳施礼,紧走几步跑进房门。

望了一眼虚掩的房门,金虔不由呆然:

嘿,想不到这一介乡村大婶的规矩居然比开封府还多,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金捕快……”身侧展昭突然出声,“虽说范小兄弟愿奉送水梨于我二人作为酬谢,但如此看来,他家中并不富裕……”

“咳咳——展大人——”金虔赶忙打断道,“此言差矣,以水梨相赠乃是范小哥一番赤诚心意,我等若是再三推却,岂不是有瞧不起人之嫌?!”

心中却道:啧,这猫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西华县内的物价比起京师内的物价高出了五六倍有余,此时难得有人送礼上门,还不赶紧笑纳?!

“……”一声轻叹从头顶传出,“展某回去自当帮金捕快向公孙先生请命,这买采果的银钱自当是报公帐。”

金虔顿时精神一凛:

“展大人所言甚是,看这范瑢铧家中,顶无片瓦,园无半鸡,生活定是困苦非常,我等作为朝廷官员,自当为民请命,以百姓之苦为己之苦,以百姓之忧为己之忧,怎可让贫苦百姓赠物?!自当是分文不占,丝线不取,这水梨之钱,定要半文钱不少,尽付才对!”

“……”身侧人半晌无声,脸上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苦笑。

“两位恩公,里面请。”范瑢铧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向两人招呼道。

“大人请——”金虔躬身抱拳对展昭道。

展昭微一颔首,上前入室,金虔紧随其后。

入室四下环顾,金虔不由咂舌。

原本还觉刚才一番话语太过夸张,此时却觉贴切非常。

这范瑢铧家中的确贫穷非常,若用一词形容,便是“家徒四壁”。

外屋屋角堆着两根扁担,几个箩筐,别无他物,但再往里屋走,却觉眼见渐渐开朗,定眼望去,只见这屋内虽毫无值钱家当,但却是光线明亮,一尘不染。

里屋中央摆放一张破损木桌,旁侧拼摆两张木凳,一张土炕,焦黄竹席,一名老妇面门坐在炕边。

只见这名老妇,慈眉善目,双目精亮,发髻花白,头戴木簪,却是发丝微丝不乱,一身粗布素衣,却是身形板直。

但她见展、金二人进屋,却是不搭不理。

展昭和金虔正在纳闷,就见范瑢铧赶忙几步上前,站到老妇身侧道:“娘,孩儿已经将两位恩公请进来了。”

老妇这才微微点头,嘴角含笑,伸手指了指前方道:“二位请坐。”

展、金二人依言坐在桌旁,定眼看去,这才发现这老妇一双眼眸虽然明亮,但却对眼前物品毫无反应,竟是不可视物,双目皆盲。

只见老妇慈容带笑道:“二位在市集之上搭救小儿,老身感激不尽。”

言罢,老妇稍稍欠身,就算谢过。

金虔一见,心中不由纳闷,心道:

对救了自己儿子的恩人,点点头就算谢过了?啧啧,这大婶好大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