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刘后一挑眉角,“难道皇儿你来得,哀家就来不得?!”

“儿臣并非此意……”

“那是何意?”

“儿臣只是……”

“圣上!”包大人上前一步,抱拳恭敬道,“太后既有此意,听审又有何妨?”

“包卿……”天子转头,清明双眸隐显痛楚,定定望着面前黑脸府尹。

包大人也定定回望,双眸不移。

少顷,龙目缓缓闭合,再开启之时已不染半丝感情。

“既然母后要听审,儿臣自然遵命。”

刘后柳眉一动:“既是如此,包卿,升堂吧!”

“包拯遵旨!”包大人一拱手,转身回到案后,举起惊堂木,猛然拍下,“升堂!”

一众衙役总算松了一口气,赶忙挺起腰板,亮开了嗓门:“威武——”

“传被告,郭槐!”

“传郭槐——”

不多时,就听堂外一阵脚镣手锁哗啦作响,一个身着囚衣之人被两名衙役压了进来。

只见此人手脚皆被刑链锁住,步履微滞,花白发髻微散,满面油亮反光,一双斜缝眼,两条扫帚眉,眼袋随身形晃悠,一身囚衣紧绷,只能勉强盖住此人满身肥膘,正是几日之前还城门与包大人两厢对峙的郭槐郭公公。

此人一上堂,就见堂上几位重量级人物脸色皆是一变。

仁宗皇帝与八王千岁四目直瞪郭槐,皆是面色一沉。

那刘后也是面色一沉,但一双杏目却是瞥向堂上开封府府尹,眉目之间显出杀机,冷声道:“哀家还奇怪今日一早郭总管为何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被包大人囚在了开封府衙——包大人,为何不声不响就将禁宫四司八处的总管太监捉至开封府,是否应给哀家一个交待?”

包大人拱手道:“启禀太后,郭槐是一桩奇冤被告,包拯乃是依法将捉拿郭槐到案。”

“放肆!郭槐乃是哀家身边的人,你一个小小三品府尹竟敢说抓就抓,包拯,你眼里可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刘后杏目一立,厉声喝道。

“母后,包卿乃是奉了儿臣的旨意行事的。”天子仁宗一旁接口道。

“皇上?!”刘后纤眉一蹙,不悦道,“皇上莫要信那些奸佞小人信口雌黄,郭槐一直跟在哀家身边,忠心不二,哪里会是什么奇案的被告。”

“母后……“天子仁宗抬眼,欲说无言。

“太后,此案人证、物证俱全,郭槐难逃罪责!”包大人猛然提声道。

刘后豁然转头,双眼微眯,冷哼一声喝道:“一派胡言!郭槐跟随哀家多年,哀家自知此人为人,端不可能与什么奇案有关!包拯,你莫不是被小人蒙蔽,冤枉郭槐吧?”

包大人利目一眯,提声道:“既然如此,包拯更要将此案审个清楚明白,若是郭公公当真冤枉,包拯自然要还郭公公一个清白!”

“包拯,你!”刘后声音一滞,狠狠瞪着堂上黑面府尹半晌,才咬牙道,“包卿所言甚是!只是,既然是奇案,为何不见原告,反倒先审被告,这恐怕与理不合吧?”

包大人脸色微滞,双眉一皱。

八王爷赶忙接口道:“太后,并非包大人不审原告,而是原告不便在此现身……”

刘后杏眼微挑,冷笑一声道:“包大人口口声声以法理为重,以律法为尊,如今却连原告都没有,这案子要如何审法?”

“这……”八王千岁脸色一黯。

天子仁宗微微阂眼,叹气道:“包卿,传原告吧。”

“包拯遵旨!”包大人一抱拳,提声道:“传原告!”

“传原告——”

少顷,便见一名少年搀扶一名老妇人缓缓步入大堂。

只见这名老妇一身布衣,缓缓而行,却有一派贵气相随,慈眉善目,双眼定然无神,盲目无光,可自打一入当堂,却不偏不倚,定定望向天子仁宗所在方向,而身侧那位少年,身形笔直,眉目秀丽,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堂上诸人见到两人,面色纷变,各有千秋。

八王千岁身形向前一倾,立即就要起身下拜,可身形刚动,顿了顿,又坐了回去。

天子仁宗身形微颤,一双清眸定定望着老妇人,分毫不移,隐隐泛出赤红。

刘后杏眼微眯,也是定定瞪着老妇,突然,双目暴睁,双手紧紧握住靠椅把手,捏得木椅吱吱作响。

郭槐跪在堂下,看得最是清楚,细缝双眼豁然迸裂,满身肥肉不由晃了三晃,可不过片刻之间,又恢复常色,只是两条眼袋有些不受控制微微颤跳。

“来人,看座!”包大人提声道。

两名衙役抬了一把太师椅上来,请老妇落座。

“包拯!”刘后突然一声高喝,“一名乡野村妇,来到大堂见到哀家、皇上、八王爷,竟然不跪,你还请其高座,这成何体统?”

再看此时刘后,脸色已然恢复常色,一双杏目隐透杀机,又是一副嚣张气焰。

“太后难得不认得此人?”包大人却是转言反问。

刘后眉角一动:“一个乡野村妇,哀家如何能认得?”

包大人眼角一挑:“太后倒是健忘,连故人也不记得了。此人正是当初与太后情同姐妹、朝夕相处,玉辰宫的李娘娘!”

“荒唐,李娘娘早已葬身冷宫火海,哪里还能在此现身?!此人定是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