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幽幽的嗓音传出:

“四、六、八……十二……十三……”

展昭和白玉堂不约而同转头回望。

只见金虔惨白着脸,竖着手指头指着展昭脊背喃喃自语。

“小金子,你数什么呢?”白玉堂莫名。

“十三……十五……十六……”

“金校尉?”展昭皱眉。

“十六、十六道疤痕……”只见金虔细眼一翻,身形剧烈一晃,险些从船上倒栽下去。

两道身形同时一闪,一边一个拽住金虔。

“小金子?!”

“金校尉?!”

金虔双目空洞,茫然环顾,目光停留在展昭身上片刻,突然一挺身坐直,从怀里掏出药袋,反手一倒,将其中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挑出几瓶、拔开瓶盖、倒出药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噼里啪啦就朝展昭身上抹去。

展昭躲闪不及,只觉后背一阵刺痛,又是一片冰凉,一阵刺鼻药味扑面而来。

就见金虔双眼放光,自语道:“止血、消炎……”

“金校尉?”

又是一阵淡然药香。

“止痛,生肌……”

“金校尉!”

“对对,这个‘新活美肤散’……”

忽然,一阵浓郁花香飘散……

“金虔!”展昭一把拽住金虔手臂,黑着脸喝道,“你在做什么?”

只见金虔望着展昭后背,点了点头,一脸满意道:“展大人,伤口已然处理妥当,定然连半丝儿疤痕也不留!”

闻着展昭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芳香,白玉堂终是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哈哈,不留疤痕……臭猫变香猫,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咳咳……”

展昭急忙伸手想擦去后背药粉,可擦了数下,香味更胜,俊脸不由隐隐抽动:“金校尉,将这香味去了!”

“万万不可,展大人!”金虔一瞪眼,“若想不留疤痕,这‘新活美肤散’可是必不可少,此散香味若是去了,功效定然大减……

“展某又不是女子,留几道疤痕又有何妨?!”展昭沉声喝道,“速速消去这味道!”

金虔眨眨眼,突然神色一变,抚胸泣声道:“若是公孙先生见到展大人又带了一身伤痕回去,怪罪下来,怕是……怕是……展大人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属下被罚、见死不救不成……”

展昭紧蹙双眉,微阖双目,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才缓缓睁开双眼,望了金虔一眼,冷着脸穿好衣衫,闪身坐到船前,任呼呼湖风鼓动衣衫。

可奇的是,那身浓郁香气不但不减,反倒有加重趋势,弥漫四周,惹得船头撑船船家频频回首,四下张望。

“咳咳……小金子……”白玉堂总算是缓过气来,凑到金虔身侧,悄声道,“这香气何时能消去?”

“约五六天吧……”金虔没底气道。

“五六天……咳咳……”白玉堂又是一阵大笑。

船前的展昭似乎开始散发杀气。

金虔瞅着展昭背影,缩了缩脖子,心道:

猫儿啊猫儿,莫怪咱不仗义,若不是怕公孙竹子见到你一身伤疤发飙,咱也不会用这‘新活美肤散’来应急,只不过有些“飘味”,展大人您就忍忍吧。

白玉堂好容易停住笑声,独自趴在船边喘了半天的气,才缓过劲儿来,端起脸孔道:“不过五爷倒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本事伤了这猫儿,白五爷倒想会会此人。”

展昭背影一动:“不过是展某一时大意……”

“大意?”白玉堂挑着眉毛,“能让你这谨慎的猫儿大意,也的确有几分本事,到底是何人?”

“……”

眸子转了几转,桃花眼中渗出冷意:“莫非是那个到陷空岛捣乱的面具小子?”

“不是!”展昭突然提声,“只是些毛贼,展某一时大意才会遭了道。”

“毛贼……”白玉堂盯着展昭背影,冷笑道,“看来那些毛贼的来头不小啊……”

一阵沉默后,展昭幽幽开口,声音随风传来,竟似有些沉重。

“金校尉,上岸之后即刻赶回开封府告知大人,就说尚方宝剑不日就会寻回,请大人不必担忧。”

“啊?”金虔听言不由一愣,“展大人……这是为何……”

“金校尉不必问缘由,尽管照展某吩咐行事便可。”

咦?

金虔眨眨眼皮,心道:

嘿!这猫儿今日是转性了还是吃错药了?平日里为了公事恨不得将咱活活累死,怎么今日如此好心,寻尚方宝剑此等棘手的大事竟不打算让咱帮手,反倒让咱先回开封府复命……如此一来岂不是不但不必奔波劳命,还能报销些差旅费用!啧啧,难得这猫儿打发慈悲一回,咱若还不领情岂不是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