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上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只因当年睿王被陷害与庶母通奸,便开始心性大变,重掌锦衣卫便开始借刑狱几番陷害还是太子的皇上,让皇上疲于应对,以便声东击西。
郑国公长子——如今襄郡王妃和郑国公世子周安的大哥——周宁,和族中好几个颇有天资的子侄,为保当时的皇上周全,都死在了镇抚司的牢狱中。
周家这才大伤了元气。
可在皇上荣登大宝后,不但不抚恤周家他们这些功臣,竟还要“飞鸟尽,良弓藏。”唯恐他们这些大权在握的功臣,制肘于他。
也是一来当年郑国公看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二则也有心要保全周家所剩无几血脉的用意,便急流勇退了。
而瞧不明白皇上意思的承恩候宁家,凋零的下场,便可见一斑了。
所以听闻睿王尚在,郑国公请命彻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皇上自然不会起疑,还道:“他能在云南藏身多年,只怕已经营出不小的野心来了,若朕不能及时察觉,只怕那一日他就举兵造反,那时只怕朕还在睡梦中的。”
郑国公佯作思量,许久才又道:“老安南王是何许人也,岂容那样的贼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的。那贼子安分躲藏则以,只要稍有动作定会被老安南王察觉,所以那些年有老安南王在,就算那逆臣贼子还有那不臣之心,只怕也不敢大动干戈。如今这贼子定是见老安南王殁了,小安南王又个是年少不更事的,这才有所松懈了。可料定,这贼子这些年也未必能得什么好。”
皇上自忖了须臾,亦点头道:“爱卿说得也是道理,但也可见此番事不宜迟了。”
稍顿,皇上倏然从龙椅上站起,道:“郑国公接旨。”
郑国公连忙跪地接旨。
“朕赐你势剑金牌,彻查云南,体察奸蠹,先斩后奏。”皇帝下旨道。
皇帝一心要杀睿王的意思,郑国公听明白了,领旨之后奏请让刑部侍郎王城一并前往协助力,因此道:“臣与那贼子最是不共戴天,朝中无人不知。王侍郎最是秉公用法,倘若臣一时因仇恨昏头滥用权刑,还有王大人在旁劝阻。就是日后正法了那贼子,有王侍郎为证,臣也不能被说是公报私仇的。”
皇上掂掇了一下,便答应了。
王城虽有些圆滑,但处事公允。
睿王之事,事发突然,郑国公除了亲身前往以绝周家隐患之余,还要借王城的手揭发栽赃熙皇子与睿王勾结。
那时就算有什么事儿,也到不了周家的身上。
这已是事情突发,郑国公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应对之策了。
所以就在郑国公出宫没多久,太妃就收到了他的密函。
看罢密函,太妃一掌在几案上,“薛云海这臭小子,竟敢坏我谋划。”
常安家的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现下上房只她一人服侍的,纵骇于太妃的震怒,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安抚太妃的。
只是太妃一挥手,嘴唇就紧紧抿了起来,手里的佛珠也转了起来,且越转越快。
常安家的知道这是太妃素日思量权衡事务时的惯常举止,所以安抚的话再不敢出口了,赶紧噤若寒蝉的。
好半天才听太妃似在对常安家的说,也是似在喃喃自语地道:“云南之事筹谋多年,绝不能让其功亏一篑了。正好赵庚也得熙皇子信用,去让他告诉熙皇子云南不可轻弃。云南矿山那块天龙石也该起起了。”太妃冷笑一声,又道:“那可是得石者得天下的,天龙石。”
常安家的连声答应“是。”才要转身去传话,就听太妃又道:“慢着。”
说着,太妃又忖度开了,道:“此事怕是小不了,那时安哥儿若是掺和进去了,可没有好。可不能让他去。”
完了,太妃忽然又问:“安哥儿可于韩氏圆房了?”?
☆、第 133 章
? 常安家的自然是依实回了,“三奶奶身子至今都没大好全。听依怙说,亲家太太倒是送过些偏方来,可都不中用。这不,三爷便只能一直歇在书房了。”
太妃了冷沉着脸道:“偏她这样的还犯妒容不得人,哼。也罢,韩氏虽千般不好,但这会子却正好能绊安哥儿了。”
常安家的不明白,小心问道:“太妃的意思是?”
太妃又冷笑了一声,“去让人把王道光那方子给亲家太太送去。”
常安家的一时想不起,于是道:“王长史的方子?”
少时常安家的便明白了,只是常安家的又踟蹰了,“原来太妃说的是那方子。只是……只是王长史说了,那方子虽有用,但药性是十分霸道,用了可就自绝后路了。”
太妃冷声道:“段家眼看就要败了,韩尚书同段伟程可是连襟,那时候韩家会如何还不知道的。而韩氏有什么差池了,不正好的。”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一处十分适宜闲暇时约三五知己踏秋的溪边,一位公子在垂钓。
公子垂眸敛目,一心都在那他随手做来的枯枝钓杆上了一般,凭身后一人骑马近来,也并未回头。
只那公子的小厮踅身向来人打了个千儿。
来人便将缰绳丢给了公子的小厮,后向背对这他的垂钓公子抱拳一揖。
罢了,也不见来人客套寒暄,开门见山便道:“果然如公子所想的,当年段伟程正是拿娄三娘的清白撇清了嫌疑,后又因与城门领冯少青交好,冯少青更不能疑他,这才让段伟程轻易将贼王一家暗渡出了京城。”
溪边的公子还是未回头,只是将钓杆提起,看了看上头的空钩,道:“娄三娘又是因何而死的?”
来人道:“依从云南得来的蛛丝马迹,应该是娄三娘无意中得知了贼王竟藏身在段家,唯恐段伟程会对她们母女不利,惊慌之下便带着初生的女儿偷偷跑出段家。只是那会子娄三娘因生产不利坏了身子,并未能逃出多远,便被段家人追回了。没多久段家便对外称娄三娘产后血山崩,死了。”
闻言,溪边的公子长长吐了一口气,又问道:“娄三娘的女儿呢?”
来人道:“说来最奇的就在此了。段家将娄三娘抓回时,段家搜查遍了方圆十里,竟也找不到这位段家长女。故而在娄三娘死后没多久,那位段家长女便也跟着没了。”
溪边的公子将枯枝钓杆一丢,但并未言语。
见状,来人又道:“倘若公子想要继续追查段家女的下落也不是不能的。依我推断,当年娄三娘怕是也知道就她自己和两位老仆,是逃不出段家的手掌的,所以这娄三娘定是将女儿托付给了往来的商队。滇地偏远,货商虽有,但也不过是惯常行走的那些罢了,要查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