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阳站在人群末尾,不抬头也能轻易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各种目光,遑论毫不遮掩的奚落嘲笑不绝于耳。
这就是他如今在上流圈子里的处境,抑或说陈府在上流圈子里的处境。
顶流圈子他不够格,二流圈子看似接纳他实际上将他当成猴子处处看他笑话,根本融入不进去。纵然在这样的圈子里,他也几乎没有话语权。
锦衣公子一众奚落玩陈青阳后就笑闹着离去,有意无意全都忽略了陈青阳。
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山脚桃林间,有风拂过,带着半空飘落的花瓣刮过他脸颊,冰冰凉凉。
陈青阳抬头遥望山顶,只能看到山顶凉亭隐约露出的一角,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他知道,那对夫妻此刻定然在那凉亭里,闲看花落,笑谈风云。
那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其实真的很般配,像一对璧人。
以致于陈青阳再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女子身边,竟然觉得自己处处不如,高攀不上。
他以前从不知,卸下浓妆后的她,原来那么美,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而他现在,甚至不敢道一句后悔。
靠着桃树干缓缓滑坐地上,透过花叶缝隙仰望细碎的阳光,陈青阳眼睛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公子怎的坐在此处?可是来赏花的?”女子绣花鞋踩在满地落英之上,声响细微轻柔。
陈青阳循声看去,扯了下唇角,“原来是穆二小姐,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穆宛烟在三步之外停下脚步,闻言摇了摇头,“我跟陈公子无仇无怨,看你笑话有何益?不过我近前在皇家寺庙修行月余,对于佛偈有些心得,陈公子可要听一听?”
陈青阳眉头皱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底浮出疑惑。
他跟穆宛烟并不熟识,充其量只是打过照面,知道对方背景底细。
今日穆宛烟突然凑过来打招呼已经够奇怪的了,居然还跟他说什么佛偈,简直莫名其妙。
站起身,陈青阳拍拍衣摆上的土尘,“陈某还有事先行一步,恐不能听穆二小姐说道了,告辞。”
“佛家有天道轮回一说,前世业债今世还,陈公子原也是天之骄子,享尽旁人艳羡,却一朝落到这般田地……不知道陈公子怎么想,但是照佛家说法,这就是报应。”
他迈步同时,女子声音也自他身后不紧不慢传来,轻轻柔柔的,带着点惋惜唏嘘,“谁生来也不是笨蛋,便宜不可能总让你一个人占尽了。否则事情过头了,报应就来了。陈公子,以后多多行善积德,说不定还能有个安稳晚年。”
“穆二小姐,你贵为荣威伯府千金,若想奚落陈某直言便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今日一番话,陈某领教了!”
陈青阳脸色铁青,丢下一句回敬之后即拂袖而去。
站在原地,看着陈青阳似被人踩了尾巴羞怒离去的背影,穆宛烟摇头轻叹,“朽木不可雕啊。”
桃树下微风停下,人去无踪。
又须臾后,从附近另一株桃树后面转出两到人影。
“苏伯言,你觉不觉得穆宛烟现在有点像神棍了?在皇家寺庙呆一个月,能有这么大影响?”云鸢歌单手托着下巴,盯着穆宛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苏伯言,“她是不是神棍,跟我们并无多大关系,如此关注她作甚?”
“你不觉得她说话很有意思吗?比如刚才最后一句?”
“不觉得。”
“我觉得。她想说的不是朽木不可雕,她想说的是你特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