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这种小事便交给凌儿吧!”虽然对于自家主人的“新爱好”难以苟同,但是被交予了任务,器灵还是相当高兴的——毕竟,主人这可是难得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托给了它,是亲近与信赖的表现!
没有让萧铭以如此狼狈的姿势等待太久,很快,他便感受到有不少修者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赶来。
不敢铺展神识去探查,萧铭只能暗暗戒备。当他听到越青以那熟悉的清澈的嗓音撕心裂肺般唤出他的名字时,终于放松了警惕。
一切正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这很好——萧铭在心里勾了勾唇角,催动神识,往自己识海刺去。下一秒,他只觉得脑内“嗡”得一声,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沉。
器灵乖乖缩在玉佩中,看着自家主人的新欢一脸惊慌失措得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主人揽入怀中,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露出庆幸与痛苦交织的表情。
“没死……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越青眼眶通红,语调颤抖而凌乱。他感受着怀中之人微弱到几近消失的呼吸,下意识得将对方抱紧,死死嵌进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心中的不安与空洞。
眼见主人的新欢如此情深意重,又想到主人利用起对方来毫不手软的模样,器灵忍不住给越青点了根蜡,却又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家主人自然要万人迷!#
器灵心中满意,其他人却并不想看到两人这般秀恩爱(?)的场面。
孙飞广眼神阴了阴,却又很快扬起笑容,走到越青身边,递给他一个玉瓶:“越道友莫慌,既然赵道友未死,还是尽快帮他疗伤为好。”
越青这才从失而复得的慌乱中稍稍庆幸,连忙将玉瓶接过,倒出一粒丹药放在萧铭唇边。只可惜萧铭素来防备心极强,就算是昏着,也死死咬着牙关,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在数次尝试未果后,越青不得不暂时放弃,勉强对孙飞广点了点头:“我还是带他回去疗伤吧……”
“不如将他交予我们?我们那里的丹药更为齐全,环境也更好。”孙飞广笑道,望着越青将“赵涵”抱起,笑容却未达眼底,“孙道友也一起来吧,毕竟也许有其他人来寻你们麻烦,我们那里要安全一些。”
越青抿了抿嘴唇,他的智商终于上线,纵使孙飞广循循善诱的语气的确让他有些动摇,但是想起先前“赵涵”再三叮嘱他小心孙飞广此人,越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还是不劳烦了。”
孙飞广笑容一顿,最终也并未勉强,只是率人将越青与“赵涵”送回他们租住的小院,检查一番两人的伤势,又询问了袭击他们的修者的特征。
越青低垂着头,一一轻声说了,双手却一直牢牢握着“赵涵”冰冷的手,片刻都不愿松开。
孙飞广阴沉沉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赵涵”,唇角微勾:“这两天,越道友与赵道友便好好养伤,待我们让伤到你们二人的家伙付出代价后,再离开院子吧——只是赵道友伤势严重,估计一时半刻好不了了,倘若越道友要外出,还是通知我等一声,由我等派人护佑为好。”
越青细思片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于是轻声应了。孙飞广这才满意点头,很快带人离开。
——这一段时间他们可要好好忙一阵了,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尊严,都决计不能让胆敢捋了虎须的人好过。
在孙飞广等人离开后,越青立刻将小院的防护法阵重新开启,随即返回“赵涵”床边,迟疑挣扎片刻,伸手缓缓解开对方的外袍。
器灵兴味盎然地围观着越青替自家主人宽衣解带,白皙的面孔不知想到什么,迅速掠过一抹绯红。不过很快,这抹红色在看到萧铭的伤势后便彻底消失,苍白而疼惜。
越青小心翼翼地替萧铭处理着伤口,手指与目光在对方的肌肤留恋徘徊,逐渐的,那双沉郁痛苦的眼眸却越来越亮,仿佛燃烧着一簇火焰。
不知为何,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器灵下意识察觉到一股危险。它并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会产生这样感觉,毕竟越青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什么异样,给萧铭包扎的手法更是谨慎而熟练。但是,器灵最终还是决定遵循自己的直觉,延着自己与萧铭之间的契约,呼唤他的神志。
萧铭虽然放任自己昏迷,却一直保持着惯常的警惕,在察觉到自己与器灵之间的契约被触动后,他立刻从黑沉中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下一秒,他便与一双极亮的黑眸目光相接,那双黑眸中迅速浮上难以自己的喜悦与激动,下一刻,黑眸主人的双手便揽住他的脖颈,将额头抵上他的肩膀,声音颤抖:“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萧铭的目光还带着几分初醒的茫然,反应慢了半拍才嘶哑道:“我……竟然还活着?”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心底询问器灵:“刚才越青的行为有什么异常?”
器灵迟疑一瞬,拿不准自己应当说什么,最终还是否定道:“没有吧?没有什么异常……”
萧铭微微蹙眉,他总感觉自己刚一睁眼瞬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也同样拿不准那到底是他刚刚醒来时的幻觉,还是自己太过多疑。
眼见萧铭蹙眉,越青连忙松开双手,有些无措地坐直了身体:“抱歉,我一时激动,没有压到你的伤口吧?”
“无碍。”萧铭轻咳一声,在越青的搀扶下坐起身,扫了一眼自己赤。裸的上。半。身。
下意识得,他有些庆幸器灵叫他叫得及时,不然万一下。半。身也被人扒。光了,那简直——萧铭表情一僵,猛地抿唇,将脑中玄钺的影子赶走。
“抱、抱歉!”以为自己又将萧铭弄疼了,越青神色焦急,连连致歉。萧铭苦笑着摆了摆手:“我还没那么脆弱,碰都不能被碰一下的,你无需道歉。到是我应当感谢你,多谢你及时带人赶来,不然……我这次当真性命难保。”
听到萧铭这样说,越青眼神一黯:“不是我救得你,当我带人赶来的时候,暗巷里除了你以外已经没有别人了,而你则靠在墙角,不省人事。”
萧铭讶然,有些不可置信:“是这样吗?那他们为何放过我?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拔刀相助?”
越青摇了摇头:“这便不得而知了。”
萧铭呼了口气,暂时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笑着宽慰:“不管怎样,只要活下来便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越青也随着他浅笑一下,望着萧铭的目光隐藏着让他有些心惊的情愫,“我不知是谁救了你,但我知道,救了我的人是你。”
萧铭心中“咯噔”一声,暗骂一声“糟心”。招惹了玄钺就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万一再添上一朵烂桃花,那可如何是好?!如此想着,萧铭面上坦然,一派风光霁月:“越道友无需介怀,我只是做了当时最正确的选择罢了。两人共同留下是死局,只有一人留下抵挡,一人离开求援,才能得到一线生机。”
“但是,你可以将我留下,自己离去。”听到萧铭撇清关系的言辞,越青面上一黯,却显得越发倔强——不知是不是萧铭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眼睛亮得有些不正常,盯得他头皮微微发麻。
“我并非瞧不起越道友,只是道友乃乐修,本就不善争斗,我留下还可抵挡一二,倘若是道友留下,却是连半分活路也没有了。”萧铭尴尬一笑,“不过,我仍旧高估自己了……”
“但无论如何,都是你救了我,将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了我,自己却身陷险境。”越青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萧铭,方才尚且遮掩一二的情意此时此刻完全表露无遗,“你是我见过心地最为纯善之人,我见过很多人,也帮过很多人,但大多都是忘恩负义之徒,唯有你护我助我,甚至在危急关头为我舍命。”
眼见越青越靠越近,肌肤都似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萧铭整个人都不对了——开什么玩笑!他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环!这个越青到底发了什么疯,竟然这么轻易就会对旁人倾心?!
“我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萧铭微一皱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喜,“他人一心为我,我自然不会反咬一口,无论对方是越道友,还是其他什么人,我都一视同仁。”
萧铭如此回答,却并未让越青丧气退缩,反而引得他越发欢喜。越青轻笑一声:“的确,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那次相见时,你为了救出徒儿不顾一切,甚至对上金丹巅峰修者也没有丝毫退意,后来又为了天玄派而甘愿背负骂名、冒险远走——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救天羽,是因为那是我的徒儿,维护天玄派,则是因为那是我的师门,我相信,越道友的师父也曾这般宠爱维护你,这不过是人之常情。”萧铭发现越青对于“好人”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而一直带着“好人”面具的他,则是第一次如此努力得试图将自己与“好人”划清关系。
只是萧铭却没有想到,越青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却猛地一滞,刹那间一片空白。
“……越道友?”萧铭又是微微蹙眉,侧头轻呼。
越青眨了眨眼睛,迎着萧铭疑惑的目光,再次缓缓笑了起来:“嗯,的确,师父曾经……也是这样对我的,令我格外怀念……”
不知为何,萧铭总觉得越青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飘忽,温柔眷恋到……近乎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