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699公寓时已是傍晚,服务处静悄悄地燃着一支蜡烛,意味着又断电了。
到楼上,发现煤气也不能用,金属龙头里更是拧不出一滴水。
在这种战争局势下,公共服务设施系统崩溃,城市公寓的劣处便体现出来。
借着天边仅存的一丝黯光,宗瑛翻遍橱柜,只寻到一瓶红酒和两盒罐头。
她犹豫片刻,拿了红酒和罐头走到阳台,将它们搁在小桌上,正要回去找开瓶器,盛清让却递了过来。
他同时递来的还有蜡烛与火柴。
宗瑛打开火柴盒,里面只剩下一根火柴。
天幕彻底覆下,“嗤啦”擦燃火柴,宗瑛小心翼翼凑过去点亮烛芯,火苗在夜色中静静烧着,偶有微风,它便晃动。
与此同时,盛清让打开了酒瓶,倒了半杯酒给她。
两张藤椅并排挨着,可俯瞰半个上海,停电的城市陷入黑暗的沉寂,白日里的喧嚷与拥挤、枪声与哭嚎,反而似梦。
宗瑛仰头饮一口酒,沉默半晌说:“我妈妈的案子,还有723隧道案,或许已经有结果了。”
盛清让道:“我前日碰到薛小姐,她同我提过这件事,也问了你的情况,我已如实同她讲了;昨晚还有一位律师找过你,他打到我的手机上,问遗嘱相关的事情,我请他再联系你。”
宗瑛远离那个时代数日,今晚终于要回去迎接一切是是非非。
她将杯中余酒饮尽,楼下传来打锣声,望下去却是黑沉沉一片,看不见半个人影。
“会停电断水很长时间吗?”她忽然问。
“以前没有过,这次不清楚。”盛清让说,“不过若明早八点前仍是这样,我也没机会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水电了。”
“你的意思是——”
“昨天收到紧急通知,明早八点,我要离开上海去办一些事。”
宗瑛一怔,看向盛清让:“去多久?”
盛清让回道:“可能十来天,也可能更久。”他语气里充满不确定,仿佛是去赴一段险途,最后顿了顿看向宗瑛道:“我们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也许等你手术结束,我就回来了。”
他讲话时,宗瑛一直看着他。
借着烛光仔细看,才发现他发间多出来的数根白发。
宗瑛忽觉一阵心酸,避开视线,放下空酒杯,手探进口袋摸出一只烟盒。
她决心抽完这盒就不再抽烟,现在皱巴巴的皱巴巴的蓝色烟盒里,只剩了一支烟。
和之前通体漆黑的ckdevil(黑魔鬼)不同的是,这支烟几乎全白,只在蓝色分割线以上印了和平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