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办法最管用。”谢随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似是又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秦念想了想,道:“你那把刀,是不是就在延陵侯府?”
谢随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念念。”
秦念撇了撇嘴,“你既然要去侯府,那当真不见一见你弟弟吗?”
谢随微微挑眉:“他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我非见不可?”
秦念道:“当年是不是,就是他害了你?”
谢随笑着睨了她一眼,“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
秦念撇了撇嘴,谢随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淡淡地、随意地道:“可能是吧。他与安可期联手,将我骗到延陵,给我看一场假葬礼——”
“我说的当年,”秦念一字字道,“是十五年前。”
谢随停下了脚步。
将午的阳光中,女子的眸光分外清澈,却也分外执拗。
“十五年前,你放弃侯位,离家逃亡;而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延陵侯,还娶了你的未婚妻。”想到沈秋帘,秦念眼中阴翳一闪而过,“我虽不知他具体做了什么,但这怎么看,都是他获益最大。”
谢随静了很久,重又往前走去。
“其实你早就这样想过了,对不对?”秦念逼问他。
谢随却轻声说道:“你上回问我,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都不要紧了。”秦念道,“我们把账算清楚,不必管他为什么。”
谢随笑了,伸出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要下雨啦!”
秦念一怔,这才发现天边的阴云终于移到了头顶,而这时谢随已经拉着她往前奔跑了起来。
风声飒飒过耳,初时还只是寻常的奔跑,渐渐秦念好胜心起,运起轻功想超过谢随,谁知谢随却始终在她身边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手也始终稳稳当当地牵着她的手。
林中枫叶被风吹刮得簌簌作响,宛如千万片软红翅膀的蝴蝶飞舞又停落,在呼啸来去的风声中,她却展颜笑了。
只是刹那之间,清冷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眼看着似是一场初秋的骤雨,两人纵是轻功了得的当世侠客,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真是毫无办法,谢随只好先找到一株大树下停了下来,将外袍脱下罩在秦念和自己的头顶。
“淋着了吗?”他问。
秦念摇摇头。
她只觉这种时候的大哥哥都特别傻气——明明他自己的头发都湿了,却还只顾着问她。
风雨一时大作,摧林振叶,刚才还秋阳温煦的天色竟立刻暗了下来。然而他的衣袍圈出来一片小小的方寸之地,却好像能够隔开风雨。
两人挤在这方寸之间,衣袂相接,呼吸相闻,她的耳根竟微微地泛了红。
他稍稍侧过头,男人的气息绕过她敏感的颈项,而后在她那耳朵尖上落下了一个吻。
她蓦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本想对他怒目而视,可他却仍然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甚至还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她只觉凭她一个人快要撑不住这件长袍和这个男人了。
“你发现赵老大这几天看你的眼神了吗?”他突然说道。
“什么?!”秦念怒道。
谢随道:“他一定很不解,到底为什么这么娇娇小小一个小女孩,竟然能把浴房的水一直洒到花厅呢?”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笑,声音轻轻震动在她的肩头。秋意催得她身子发冷,但男人的气息却又温热地濡湿了她的肌肤,她想挣扎,却被他那件长袍束缚了手脚,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缓慢地挪移过来,从锁骨至于下颌,最后,他衔住了她的唇。
这一刻谁也没有管头顶的长袍,所以它披落下来,让谁也看不见谁。
两人就在黑暗中拥吻。风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但是却仍然盖不住两人愈来愈沉、愈来愈急的喘息。
谢随的呼吸渐渐地乱了,手臂一分分地扣紧了她的腰——
然而这动作却好像蓦然令秦念警醒过来,她使尽全力一下子推开了他,直把他推得后背撞在了树干上。
她一把掀开头顶那已经被淋得透湿的长袍,看见他靠着树干垂下了头,似乎很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秦念连忙上前扶住他,“怎么了?”她慌张地道,“是不是、是不是伤口……”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对她报以安慰的一笑。
她这才看见他的衣襟上重又渗出了血迹,心头一震,伸手便撕开他肩头衣衫——
他的锁骨上,那一枚金针所显露的黑点,竟似已不见了!
“你……”她急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你明知道自己有伤,就不要胡来啊!”
“我可不是胡来,”都这时候了,谢随却偏偏还有力气跟她贫,嘴角微斜,一个俊逸不羁的微笑,“我每一次亲你,都是用尽力气,我做别的事情都绝不会更认真了。”
秦念没好气地看他半晌,将衣袍给他兜头扔下,“我们去少林寺的路上,总可以找找大夫吧?”
“对对对,都听你的。”谢随纵容地道,话语又转了个圜,“不过,咱们先到延陵侯府上,拿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