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一边给秦念挟菜,一边淡淡地道:“什么情报?”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在乎。柳绵绵也只好一边吃饭一边道:“你知道圣上在位这么多年,为什么却始终无子吗?”
谢随笑笑:“你是想说,因为我的贵妃姐姐戕害后宫诸姬,导致今上无嗣?”
“圣上有好几位公主,却没有一个皇子。但还不止如此,”柳绵绵将声音压低了,“我听闻,圣上……从来没有临幸过谢贵妃。”
谢随的手抖了一抖。
秦念却皱了皱眉,转头道:“大哥哥,临幸是什么意思?”
柳绵绵猛地咳了出来。
枉费刚才一团神秘难测的气氛,现在全被搅乱了。柳绵绵咳完之后,便大笑不止,拍手嘲讽道:“谢季子啊谢季子,谢季子你这是什么家教……”
谢随面不改色地道:“什么家教会教这些?”随即又无可奈何地看了秦念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秦念突然就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临幸是什么意思,“噌”地一下站起来,“我先回房去了!”
“念念,”谢随却叫住了她,他的眼里终于也透出了笑意,“没关系的,往后我多教教你。”
柳绵绵道:“我看你教了人家十几年了,好像也没有什么起色……”
一根筷子径自飞了过来,柳绵绵侧身一避,那筷子便扎进了她身后的木柱上。柳绵绵拍拍胸脯,“乖乖,你真是越来越……”
“念念脸皮薄。”谢随的微笑无懈可击。
说着,他也站起身,跟秦念到角落去说了几句话。柳绵绵只隐约听见秦念好几遍同他强调“不要喝酒”,而谢随全都温柔地笑应了。最后谢随揉了揉秦念的头,秦念便转身,上楼去了。
“她去歇息了。”谢随走了回来,不知为何,柳绵绵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容光焕发。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灌她的酒?”
***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还是言归正传。
“这一阵延陵侯风头很盛,似乎就是因为谢贵妃在宫里过得不好。”柳绵绵对谢随道,“他急着要在圣上面前立功争宠,所以才去对付绝命楼、又来对付你。不过当然了,他对付你,也是因为他本来就讨厌你。”
谢随没有接话。
柳绵绵眯了眼睛:“你应该知道很多人都讨厌你的吧?我想安可期活着的时候,肯定也是一样。”
谢随执着酒杯,抿着唇,目光低垂。明明身在三个人的酒局中,却寂寞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活成怎么样,难道可以赖在别人身上吗?”始终没有说话的萧予之却突然开口了。
柳绵绵虽然惊讶于他今日的“健谈”,但到底叹口气接话道:“谢季子这种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不堪。所以与其讨厌自己,不如讨厌他,你说对不对?”
谢随寡淡地笑了笑,“你说得对。”举起茶杯,“当浮一大白。”
***
寒夜微星,酒过三巡。
柳绵绵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地划拳,而萧予之却面色如常。他从不主动敬酒,但陪酒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谢随只喝茶,所以很清醒。他盯着萧予之看了很久,“阁下尊姓大名,还未见告。”
“不足挂齿。”萧予之冷淡地道。
“阁下既然是柳庄主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了。”谢随笑了笑,“我过去与摩诃殿的十殿阎王也算老相识了,却从未见过阁下。”
萧予之没有说话。
他不说废话。
谢随又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阁下。”
萧予之抬起眼。
“极乐岛,阁下去过几次?”
萧予之抿住唇,却是先看了柳绵绵一眼。柳绵绵正趴在桌子上,几乎快要睡着了。
谢随捕捉到萧予之这一瞬间的紧张,蓦地笑了,“你放心,我不会用旁人来要挟你。这不过是朋友的请求罢了。”
萧予之终于道:“一次。”
“一次?”谢随那深色的瞳仁缩了缩,“不是两次?”
萧予之皱眉,“为何是两次?”
“一次……”醉中的柳绵绵却突然发话,“我知道,就是那一次……你杀了钟无相、安可期、还有……还有一个绝命楼的小丫头。”
绝命楼的小丫头——那便是林小鬟了。
谢随的目光,仔仔细细、一寸不落地打量过萧予之的表情。
萧予之没有表情。
他说只有一次,很可能是真的。
那么极乐岛上,那以同样手法杀死了武功全废的阎九重、单如飞等十余人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