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正要再劝,但陆贞训已经背过身去躺在了床上,也是双双缄口不语。陆贞训的性子她二人比谁都清楚,她看着柔弱,却是一等一的决绝,若是愿意想开就能想开,若是不愿意,解铃还须系铃人,也不是她二人这两个做人侍女的能劝的。
听着两人出了门的声音,陆贞训这才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对玉佩来。那是她出嫁前夕,高姨娘为她搜罗来的玉佩。不过就是希望她能和越王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
不过陆贞训拎得很清,这婚姻,双方都是无心的,更不说她只是个妾罢了。况且,越王此人,实在是太……
这样想着,陆贞训紧紧握着其中一个,力道之大,几乎将纹路给映在了自己手心上。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了,唬得陆贞训赶紧收起了玉佩,只是她虽然很快,但来人更快,不待她收好,已经被一只大手拿了去。
很快的翻身坐起,见越王抱胸立在床前,手中还拽着那两块玉佩,陆贞训很轻轻的说:“殿下回来了。”
“怎么?阿贞给本王寻了一块玉佩?”越王眯着眼看手中的玉佩,顺手往自己怀中一塞,又还了一块给她,“本王收下了,阿贞送本王的东西,自然会随时戴在身上的。”
陆贞训也没有接话,接了玉佩放在枕头下,半晌后,这才低声道:“妾身累了,还请殿下去吧。”
“这才下午呢,你就累了?”越王眯着眼睛看她,又笑得很是无辜,“也好,本王也在你这里小憩一会子好了。”
陆贞训没说话,既不否认也不确认,坐在床上一派死气沉沉,好像是个空洞的木乃伊一样。越王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欺身上前,托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陆贞训哪里想到他来这招,当下开始挣扎,但是力气实在悬殊太大,挣扎无果,只能在他舌尖狠狠咬了一口,这才得救了。
眼看着舌尖的血沁在嘴角,俨然成了一道血迹,但是越王根本就不去管它,任由它流下来,看起来很是邪佞。陆贞训擦了擦唇角,怒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阿贞忘了,你是本王的侧妃不成?”越王含笑,托着她的下巴,“这气使出来了,是不是好受些了?”
陆贞训憋了一口气在心中,方才那一口真是恨不能把刘平的舌头给咬下来,现在的确是好受多了,但是陆贞训性子内敛,半点不会说出来的,只是静默不语。
越王摩挲着她的下巴,笑道:“怎么?为了谢青岚和我置气?”他大喇喇的坐在陆贞训身边,顺手将她抱在怀中,后者挣扎了好几次没有挣开,也就随他去了,总归早就认命了。
“阿贞,我若是告诉你,我是在救她呢?”越王轻声道,“你该知道,若是生下死婴,产妇的情况会比今日凶险百倍不说。依谢青岚的性子,若是孩子出世前就死去了,她会怎样?”
“你看不出来也不怪你,连傅渊都未能看出来。”越王见陆贞训很是温顺的样子,心中也很满意,“你真以为,刘寻那日所谓的在丞相府去吊唁傅渊真是去吊唁他的?那日本就人多手杂,傅静后来又昏了过去,更是混乱,你以为,那个时候,少了一个侍女,或者多了一个侍女,谁会在意吗?”
“殿下的意思……”陆贞训低眉想着,若是按照这个说法,谢青岚近身伺候的丫鬟被人做了手脚?檀心如心自幼就伺候她,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
越王耸了耸肩:“别人不知道刘寻,我还不知道刘寻?有贼心没贼胆,想害人却是个只能想出阴招的人。”顿了顿,“你以为,就算是傅渊死了,他会放过傅家?傅氏当时为了傅渊给了刘寻多少难堪,刘寻心中怪傅氏偏心,就有多恨傅渊。再说了,谢青岚的孩子,来日就是谢家家产的继承者,他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所以,”越王附在陆贞训耳边,低声呢喃道,“只要谢青岚的孩子死了,谢青岚自然会受不住打击,等到谢青岚死了,谢家的财产,他有的是借口拿走。只不过,傅渊假死,却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事。”
☆、第232章
谢青岚生产完后的一个月,见不得风,也就只能留在了越王的别院里。这位浪荡王爷转头就回了京城,根本就没在意这边的境况。
倒是傅渊这位“已死”的丞相大人,行踪实在不便示人。不过也就在谢青岚生产后的那一日,这么多日里一直贴身伺候谢青岚的锦云被下令杖毙了。
而谢青岚在别院中养着,和陆贞训愈发的亲厚起来,而京中又有人不住的送补品来,一月中足足长胖了十几斤,出了月后,真是脸都圆了一圈。
在别院中待了三个月,眼看着秋意渐浓,金秋三月萧索而颓败。虽说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傅渊没死的事,但是这实在不能让许多人都知道。谢青岚也就让傅渊不必日日守在这里。
但是丞相大人是下定决心要当个绝世好爹,学了抱孩子之后,就不肯撒手了。拗不过这人的谢青岚也就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了,让这爷俩自己去墨迹。
傅家新生的小娘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自己爹,小嘴咕噜噜的吐着泡泡。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皱巴巴,小娘子还是看得出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像傅渊,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而所谓一逗孩子,整个人的智商都会大幅度下降这事,毫无疑问的在傅渊身上体现了出来。跟闺女傻笑了一会儿,小娘子笑得满脸口水,又打了个呵欠,小脸一皱,又“哇”的一声哭号出来。
这下可是彻底把睡过去的谢青岚给惊醒了,连滚带爬的从榻上下来,夺回了自家闺女,不忘埋怨道:“都说了男人手重,你怎还不知轻重?”说罢,又对着小娘子一阵哄。
丞相大人这回委屈了,看着抱着闺女的媳妇,有一件事是深刻的明白了——现在这家里,地位如下,闺女,媳妇,旺财(丞相大人臆想之中的宠物犬),最后才是自己。
感觉到一阵深深无力感的傅渊无声叹息一声,这才起身:“是不是饿了?抱了来便没有奶过了。”
谢青岚低眉思索一阵,寻思着的确是这样,瞥了傅渊一眼,道:“不许看。”慢慢坐在床边,解了自己的衣裳给小娘子喂奶。
对于谢青岚坚持自己奶孩子这件事,虽说穷苦人家的母亲都是这样过来的,但傅渊总觉得对女人身体不好,和谢青岚争得一点不肯相让,最后安阳女侯被气恼了,金豆子潸然而下,让某人缴械投降了。
现在看着自家媳妇给闺女喂奶的样子,傅渊心中也有些不快,但总不能说去捂了不让小娘子吃吧。撑着下巴郁闷了一会子也就不去琢磨了,取了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小娘子吃饱了,又闻见娘亲身上的味道,砸吧砸吧小嘴,睡得格外的香甜。谢青岚也放下心来,穿好了衣物,将她放回了摇篮,对傅渊道:“你在做什么?”
眼看着纸上不少的字,更是好奇了:“你在给孩子取名字吗?”
傅渊低声道:“孩子也是三个月了,还是有个名儿的好。”又抿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展眉看向谢青岚,“也是我的不是,若不是现在还是孝期之中,非得给她好好操办一次不可。”
这倒是,小娘子满月之时正是傅渊“新丧”之后,也就是说正是孝期。若是大操大办,指不定有人说谢青岚什么呢。
而见惯了这货笑得柔和如同三月春风的样子,然后转头就让被人家破人亡了,谢青岚嘴角抽了抽,顺手取了纸张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有美好意喻的字眼,也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倒是肯费心。”
谢青岚取了纸笔来写了一个“嘉”字,笑道:“不如小名儿叫嘉嘉,倒是很好听。”
傅渊含笑,顺手也写了两个字来:“那孩子叫令月如何?”
谢青岚微微一怔,想起没穿越前,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说是“令月”两个字是太平公主的名字,也不知道傅渊什么意思。
“《全唐文·代皇太子上食表》中有云,‘令月嘉辰’。你既然为孩子取小名嘉嘉,我便将前两字取了来,傅令月,也未尝不可。”
谢青岚抿唇一笑,正要说话,便听见外面有人的传话:“安阳女侯,京中皇上派人来看望女侯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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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刘寻真是用生命在证明这一点。谢青岚虽然将盐铁的生意交了出来,刘寻尝到了甜头,也就大方的放了谢青岚出京去。
结果最后听到谢青岚居然住进了越王在冀州的府邸中。对于这弟弟,刘寻就没放心过,谢青岚可是个大肥肉,赵蕴莲听说这件事后,也是进宫给刘寻上了一堂课——要是越王真的有些造反,有谢家的财产,岂不是要糟?现在士族地位虽是与日俱增,但始终不算是太稳固,哪里有人能够经得起打仗?
这样一通话下来,刘寻悟了。然后赵蕴莲又是一番引经据典,反正最后引出了谢青岚和刘平二人多半是一路的,刘寻就直接炸了,转头就派人来查谢青岚的老底了。
这直接来是第二步,还有第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