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崽崽 川澜 2204 字 2天前

她咬咬牙,提醒自己千万别心软,把他往后推开,严肃说:“在这别动,我先找你班主任谈谈。”

班主任赵老师年逾四十,戴一副细边眼镜,为人温和,很能接受新事物,她知道林知微的来意,微笑着先道歉:“艺考的事,陆星寒一直跟我保证家里都知情,我才没有特意打电话沟通,是我疏忽了。”

林知微哪还能计较,诚恳说:“赵老师,我不愿意让他走这条路。”

赵老师给她倒了杯水,“我倒觉得,以陆星寒中游的成绩,与其去挤高考的独木桥,考一个普通的二本院校,还不如另辟蹊径,况且他有天赋,长得又好,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喜欢。”

见林知微蹙着眉,赵老师叹气,继续说:“孩子已经长大了,做家长的要给他选择的权利,再说……”

她音量放低,神情比刚才更加关切,“你也不是他真正的家长,陆星寒挺苦的,以后的路,还是让他自由吧。”

林知微一震,手紧紧攥住包。

走出办公室,陆星寒姿势都没动,就老老实实待在原位上,她问:“回去上课吗?”

陆星寒摇头。

林知微没强求,在他敞开的衣襟上多看两眼,“把衣服拉好,外面冷,先跟我回家,其他事到家再说。”

陆星寒形状漂亮的桃花眼顿时一弯,“嗯,回家。”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林知微直接拉开副驾驶坐进去,陆星寒跟姐姐并排坐的愿望破灭,知道她心情不好,只好不吭声地待在后排,手肘垫在膝盖上,掌心撑着下巴,侧头望着她小巧白净的耳朵。

生这么大的气……

陆星寒有点愁,心里琢磨着怎么哄,要不要到家就干脆撒娇耍赖打滚抱大腿。

他认认真真设想那种画面的时候,完全不记得之前是怎么轻松又凶狠地把黄头发小青年儿摁地上收拾的。

下车后,站在久违的楼门口,陆星寒满足地深深吸了口气。

少年颀长挺秀的身姿完全舒展,满溢着放松和归属,清楚映在林知微的眼里,她心口小小拧了下,语气不禁放软些,“上楼吧。”

六层居民楼外观破旧,当年刚建时是让人艳羡的好房子,如今早被林立的高楼淘汰,楼道里虽然并不脏乱,但也掩不住陈年腐朽的颜色和气味。

林知微有时候想不通,这个家的条件都比不上陆星寒的宿舍,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回的。

门一落锁,四下安静。

陆星寒脑中响起警报,神经一绷,抓紧时间揉了揉脸,秒秒钟切换到无辜可怜要人疼的无敌模式,脱掉洗刷干净的白球鞋和短袜,故意光着脚贴墙站好。

林知微奇怪他怎么没了动静,扭头一看,登时血液冲头。

“穿上拖鞋!现在是冬天,不知道地上多凉么!”

陆星寒眼角下垂,声音弱弱的,“我惹你生气了,冷死也活该。”

林知微快步走到玄关,从鞋柜里找出棉拖鞋扔到他脚边,“快点穿上!”

虽然家里有暖气,但地还是冰的。

陆星寒抬眼看她,眸子里黑黑润润,汪满了水似的,好像只要她说一句重话,就能噼里啪啦流下来,“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林知微板着脸不说话。

他讨好地用指尖勾勾她的袖口,央求一句回答,“是不是?”

林知微忍无可忍,“是,是行了吧!”眼看着他双脚泛白,她再次催促,“穿上。”

他这才眯眼一笑,趿拉上拖鞋,俯身抱住林知微的手臂晃晃,拖长了音,“知微我想你。”

林知微眼刀刚扫过去,他就特别自觉地迅速改口,“姐——姐我想你。”

气也气不起来,明知道他耍无赖,可就是没辙。

林知微表情还冷着,任他抱,走进厨房去烧开水,指示灯亮起,她才空出手来用力戳了下他额角,“到底瞒了我什么,老实交代!”

说完揪着衣襟把他丢开,自顾自坐到沙发上。

至此,陆星寒彻底确定,是艺考的事被她发现了。

他连忙狗腿儿地跟过去,毫不犹豫曲起长腿蹲在她脚边,双手虚虚攥成拳,不轻不重地在她裹着黑色打底袜的纤长小腿上敲敲打打。

林知微穿高跟鞋站了大半天确实累了,不自觉松弛下去,挺直的脊背也顺势向后靠。

水壶“哒”的一声轻响,陆星寒敏捷起身,往杯子里倒几粒玫瑰花茶,水一冲,枚红色花朵浮起,散出淡淡香气。

他捧着杯子摆到林知微面前的茶几上,又蹲回原位,仰起一张如描如画的脸,唇角抿了抿,说:“瞒着你参加艺考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好,但我确实想读音乐学院。”

听到他坦坦荡荡承认,林知微反而哑了火,双手缓缓扣在一起。

到此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震惊生气的根源,并不完全因为艺考本身,更多的,也许是怪他擅作主张,把她蒙在鼓里。

她想起赵老师的话,再对上陆星寒灼灼坚定的黑眸,心里有些泛酸。

从误打误撞进娱乐圈做造型师开始,她就耳提面命不要他学艺术,不要他进圈子,希望他好好上个工科大学,以后稳定工作,简单生活,现在仔细想想,其实是枉顾了他本身的意愿,把他强行束缚在翅膀下面。

赵老师说得没错,她不过是陆星寒童年时的邻家姐姐,就算多年相依为命,也不是真的家长,不该限制他的喜好。

林知微缓缓点头,惯常柔和的音色变得黯淡,“是啊,你长大了,自己做决定无可厚非,是我管得太多。”

这——什么节奏!

陆星寒敏感地听出话音不对,一时间五脏六腑都跟着打颤,果断扑上去抱住她的腿,说什么也不肯让她抽走,泫然欲泣地争辩,“是你管得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