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的神色一直冷肃而矜贵,但也算很有教养地跟他应答。
聊了几分钟,倾身朝前,对秦佑扯出一个自嘲的笑,“秦先生,我家里那些情况想必您也听说过,蒋澜他从小被宠坏了,养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看我几分薄面,多多担待。”
说完给杵在一边,已经快绷不住的弟弟使了个眼色。
蒋澜一张脸顿时又青又白,人还没动,秦佑搭在沙发扶手的手轻敲两下,突然慢条斯理地开口:“本来,我从来不关心别人家小辈的事,但有些事实在有辱门风,你这当一家之主的,心里得有点底。”
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秦佑说完,干净修长的手指摁着纸袋往蒋清那边推出些许。
蒋家两兄弟同时一怔,蒋清迅速拿起纸袋打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照片只看了一眼,脸上很快血色褪尽。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照片放回文件袋里,目光再转向蒋澜时,两眼因为充血而发红。
楚绎见状愣了下,他好像明白里边是什么了。
可是,蒋澜和裴成渊的艳照一直存在他这,秦佑是什么时候拿过去的?
转头朝秦佑望过去,秦佑也正好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秦佑漆黑幽深的双眸中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楚绎顿时醍醐灌顶,秦佑这是在对蒋清表明:这些让蒋清家颜面尽失的东西,他没拿出来做文章。他只针对蒋澜,不波及蒋家,已经给够蒋清脸面了。但蒋清也该懂得取舍,继续护着还是忍痛断臂,最好想想清楚。
果然,蒋清很快站了起来,一脸颓丧地对秦佑说:“秦先生,打扰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神色复杂地看一眼蒋澜,示意他跟上。
事情是什么结果,到这就算是一锤定音了,蒋澜显然也很明白。
因此,兄长的眼色他看到了,人却没动。
眼看着秦佑就要起身送客,蒋澜突然伸手指着楚绎,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是他!是他先惹我的,是他先恬不知耻勾引我的人!是他处处跟我过不去!”
楚绎听着神色一滞,他料不到蒋澜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拉扯自己,蒋清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一点没掺假。
蒋澜未必是个蠢人,只是对情绪从来没有控制,情商几乎为负。
眼见他发疯,秦佑眼色已经阴沉得不能看了。蒋清恨铁不成钢地上前去拉,但没拉住。
蒋澜甩开兄长的手,又目眦欲裂地瞪向楚绎,“你别以为自己能好运一辈子,一边让金主给你撑腰,一边跟裴成渊藕断丝连,你根本就是不要脸。前天把裴成渊关剧组内景地旁边仓库一夜是你干的吧,那样折腾他,他都不把你供出来,你好厉害的手段。”
他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中,秦佑突然嘲讽地开口,“有谁在跟你讲道理吗?”
秦佑声音冷冽如数九寒冬的冰,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他一句话说完,客厅里顷刻就静下来了。
他的意思很清楚,就算楚绎是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蒋澜该去死就利落地去死,甭想把自己开脱出来。
蒋澜眼神中勃然怒气倏忽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来临时迷茫的空洞。
一直到这兄弟俩离开,楚绎对刚才的场面还有些怔愣。
秦佑也没说话,转身就朝着楼梯走去,楚绎回神时他脚已经踏上台阶。
楚绎连忙大步追上去,一直走到秦佑身边,“秦叔……”
只是一个侧面,但他清楚地看见,秦佑阴沉的脸色依然没有舒缓下来。
该说的话都堵在喉咙,秦佑脚步没停,侧头看他一眼,“裴成渊被关在剧组内景地旁边仓库一整夜,是真的?”
楚绎愣了愣,片刻后眼光闪烁地点一下头,“我也是,听赵离夏说的。”
秦佑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下去,一直走到楼上,才停步转过头。
深邃的目光灼灼望向楚绎:“放下他,他配不上你。”
楚绎顿时瞠目结舌,觉得这误会真是扯大发了,忙不迭地解释:“我早就放下他了,不碰见他压根想不起有这个人,我对他就是厌恶,连恨都谈不上……”
他清澈如水的双眸中写满了焦急和坦诚,秦佑很快把眼光不自在地转向一边,“嗯。”
话说这样说,秦佑的脸色丝毫不见放晴,方才那一字音落,立刻就迈开步子朝着房间的方向去了。
楚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猜测,他秦叔,不会是醋了吧?
念头一冒出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楚绎一时心潮澎湃,他定定看着秦佑一丝瑕疵也寻不见的轮廓分明的侧脸,男神,你是谁啊?干嘛在意一个什么也算不上的杂碎。
楚绎心里头这会儿像是能开出一朵花来,正想着他应该说些什么,已经走到了秦佑房间门口。
秦佑一手推开门,转头就见楚绎一脸亢奋欣然的样,眼睛亮得像是会发光。
秦佑一时有些恍惚,没等楚绎开口,他抬手揉了揉脑侧的穴位,尽量把声音放得和缓,“我睡会儿午觉,下午你自己安排,好吗?”
他眼色中带着一丝疲惫,楚绎站在原地,只能讷讷点了下头。
秦佑进屋,门关上,隔开两个人。
寂静的房间里,秦佑低下头,抬手捂住额头。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总之,刚才蒋澜说起楚绎和裴成渊还有牵扯的时候,他心里十分的不痛快,其实到现在也不怎么痛快。
就算楚绎说他已经不把裴成渊当一回事了,只要想到他们以前曾经在一起过,秦佑心情有种奇异的复杂。
他恨不得把裴成渊挖地三尺埋起来,让他和楚绎,从今天开始,此生不复相见。
这种感受对他来说太新奇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不过不是楚绎的错,秦佑想,是他自己的心态问题,他应该调整调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