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听到这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说得都很对。
至少这样的生活,是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儿子能干孝顺,自己只要享福就成,有比这更加幸福的事情吗?
她放着富贵日子不享,反而成天想着要上阵杀敌,才会令人感到奇怪。就跟徐夫人劝自己的那些话一般。
可是,让她安于享乐,混吃等死,她还真有些做不到。
她前世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她能安分一时,却无法安分一世。
若是这是个和平世界也就罢了,偏偏又是在这种大环境下,她不做点什么,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呢!
秦姝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蹙眉凝视她的秦昭成,说道:“娘这次的确做错了,娘向你道歉,这次是我食言了,没有保护好自己,我以后一定会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绝对不会以身犯险。”
秦昭成闻言,眼神微动,只是还是带了点怀疑。
只听秦姝又道:“但是,你想让我像其他女人一样,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宅里,我也能做到,但是我肯定会不高兴。没办法,娘就是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人。让我在后宅混吃等死,整天跟那些夫人们打交道,还不如让我出去杀敌来得痛快!”
听到秦姝这些话,秦昭成先是皱起眉头,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出口,反而有些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一直以来跟娘亲相处时的种种,还有自己对她的了解,跟这番话相互印证,果然发现,娘亲就像她自己说得那样,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那种“安分”的女人。
若是在前世,这样的女人,是他最不喜欢的。
他喜欢的是那种安分守己,遵从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安于后宅的女人。对这种整天往外跑,又如此有“个性”,有“野性”的女人,他最看不上的。
就算是现在,他的想法也没变。
女人就是要柔顺,要听话才好。
可是,谁让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是他现在的母亲呢!
他根本没有办法对她产生丝毫厌恶情绪,相反,他还一直纵容着她,担心着她,记挂着他,以后还会孝顺她,尊敬她。
知道她受伤了,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不是她安分不安分,唯一想的只是她的伤势,他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想过,娘亲这么做是不是不守妇道,是不是不安分?
他不想让娘亲上战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她受伤。
如此而已。
否则,他当初根本不会同意她去支援程家。
别说娘只是稍稍有些“不安分”而已,就算她是个心肠歹毒的恶妇又如何?只要她还是他的母亲,只要她一直把他当儿子,他也绝对不可能不认她或者厌恶她。
娘这些年来对他所做的一切,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想到这里,秦昭成脸也本绷不住了,话已至此,他再阻拦娘亲,反倒是不孝了,他不愿意让娘亲不高兴。
便问秦姝道:“如果我同意娘上战场,娘会向儿子保证,以后永远都不受伤?”
秦姝见儿子松口了,心里先是一喜,听了他的话之后,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尽量保证不受伤,就算受伤,也绝对不会比这次重。你应该知道,上了战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点伤也不受。”
秦昭成闻言,又皱起了眉头。
秦姝见状,又赶紧加把劲说道:“你放心,娘以后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秦昭成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儿子只是希望娘以后上战场的时候,会多想想儿子,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冒险。”
秦姝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见儿子总算消气了,秦姝心里也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她又开始问起了自己关心的话题——
“现在城外的情况怎么样了?朝廷军什么时候攻城?”
秦昭成闻言,脸色瞬间又黑了。
秦姝这么迫不及待地询问,简直就是死性不改的表现。怪不得秦昭成黑脸。
“娘既然受了伤,这几天就好好养伤,攻城的事情,娘就不要操心了,儿子自有主张。朱错还不是儿子的对手。”
秦姝见到儿子又恼了,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儿子改变主意,以后都拘着自己不让上战场了,连忙说好话来哄他:“娘就知道,我儿子肯定是最厉害的。不过,你这次真是误会我了,我真没打算要上战场,刚才只是随口问问,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不过听你这么说,娘就放心了。朱错算得了什么,哪比得上我儿子英明神武?在我儿子面前,他就是个蝼蚁而已,儿子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秦昭成见到秦姝眉飞色舞,一脸得意地夸奖自己,那语气就跟哄孩子似的,让他觉得有点肉麻好笑的同时,心里却莫名的觉得顺畅不已,还有那么一点小得意。
就连见到娘亲受伤之后那种愤怒担忧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见到儿子总算又高兴起来,秦姝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
这儿子越大,就越不好哄了。
以前多好说话呀!对她的话,就没有不听从的。
现在倒好,反倒他管自己的多,自己管他的时候少了。
她才是长辈好不好!
“天晚了,娘亲早点睡觉吧!”既然该谈的都谈完了,秦昭成就撵着秦姝去休息了。
秦姝吃饭之前才刚醒来,根本不困,还想再坐一会儿,只是看到儿子面带“威胁”的神色,秦姝只好乖乖听话,洗漱睡觉去了。
直到亲眼看着秦姝上了床,放下了帐子,秦昭成才转身离开。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秦姝能休息,他却不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