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坦荡的身躯和脊梁,爱情这事儿,就算了吧。
不见,那些旧日心动可能只是陈宜光心里的灰,慢慢就彻底消失了;见了,就好比往这堆灰里吹上几口气,死灰会复燃,可最后还是会烧得干净。
那种得而复失的过程,不会好受。
鹿原没多说,他随后将背着的包从身后摸出来,拉开包的拉链。
程梨看过去,见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被黑色塑料袋捆好的长方形。
鹿原把那个黑色塑料袋往程梨手边推。
是钱。
鹿原没说,但程梨看出来了。
这个场面……让程梨额角下意识地一抽。
鹿原的脸是严肃的,程梨没动。
鹿原蹙眉说:“我出来,过来跟你道个歉。我欠你的。”
是他连累了她。
他没有什么能还她的,现在这个推到她跟前的,是最不合适的东西,可也是他出来后整理完一切唯一能拿的出来的东西。
程梨眼睛撞上他复杂的神色,她面色也是严肃的,她问:“你欠我什么?”
她和鹿原之间,并没有要算的帐。
鹿原音量很低,虽然轻飘飘的,但含着笃定:“你这伤,怪我。”
后来他进去了,也没顾得上善后。
当初在医院里,程梨阻止了他对陈宜光提及皮肉伤外的这个变故,后来他和陈宜光也再没面对面见过,更没有说的可能。
程梨看着他。
鹿原很冷静,程梨却慢慢有些不冷静。
程梨告诉他:“那是意外,你不欠我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我自己走进去,跟你没有关系。”
鹿原没吭声,他的认知已定,并不会因为程梨的话有所改变。
当初程梨要他闭口不提她失聪的耳朵,是为了陈宜光,他懂。
程梨不想让陈宜光知道,是不想让陈宜光有负担,不想让她伤心,也不想在他和陈宜光之间添任何障碍,他摸得清。
她是为了保护她的朋友。
鹿原是那种心思深沉且不外露的男人。
他想的,没有说出来。
他不再出声,程梨却不想放任压抑的沉默继续下去,她出声打破静寂:“你的错是毁了你自己,我和杨婆婆不是你的罪。你背的这份愧疚,不是你应该承担的。你不欠我什么。”
“那只耳朵好不好,对我没有本质的影响,这世界上的声音,我依然听得见。我长了耳朵,只需要它发挥这点作用,这声音大或是小,不是重点。”
程梨的几句话抛出的字眼很多,可她陈述的慢,就像是耐心地规劝。
劝他不要继续陷在那段往事里,劝他往前走。
鹿原抬眸看她。
当初程梨交代他瞒住陈宜光的时候说了类似的话:“她知道了,我的这只耳朵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可她惦记上,她会有变化。”
他听过后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的时间从那之后几乎停了下来。
这个免人担忧的道理很简单,可此刻的鹿原觉得当年的隐瞒并不合适。
她在保护陈宜光,反过来陈宜光也站在相同的立场会想要去维护她、保护她。
顾及友情的女人们,有时候表现得比她们在爱情里更为护短,更为英勇。
她们都愿意成为彼此的支撑,都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这种一辈子,并不比爱情中与子偕老的一辈子短暂,也不比矢志不渝的一生一世脆弱小懒猫,我就宠你。
鹿原继续沉默了下,最后说:“那算答谢之前你寄到里面的东西,我谢谢你。”
没有那个地址,他也找不过来。
程梨心底一抽,轻摇头:“那个人,不是我。”
鹿原眼神一震,懂了。
是陈宜光,借了程梨的名义。
程梨说:“你如果是个男人,就见见她。”
鹿原再次沉默。
程梨分不清此刻充斥她胸腔的是不忍还是忿恨:“我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圣母,不会去关心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同他们费口舌。我现在坐在这里,是因为她。有些话,有些结束和开始是需要两个人好好说,认真说,当面说的。”
当初她和任西安告别,她选择面对面。
因为那不是小事,不能敷衍。
她告诉鹿原:“在你眼里可能你们没有正式开始,可在她眼里你们从来没有结束。如果你有担当,就不要躲,痛快些。”
鹿原坐着,整颗麻木的心听得更为木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