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灾民们堵了城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姜志毅心急如焚,可派去广济仓的两拨人,都没见回来。
日落月升,夜幕降临。
他倒也试着往外派出过第三拨人,可根本没办法出去,那些灾民一直叫着让开城门,见里面一直不开,到了晚上竟是直接就靠着城门外睡下了。
又是一日太阳升起,这一日城里的人更难过了。
捶门声不断,一面捶着,一面说找钦差大人。
外面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甚至有其他处灾民纷纷赶至。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竟是传起钦差被里面的官员害了。
要知道这城里可不光几个官员,还有许多平民百姓。其实也可以算是灾民,只是当地知府安置有方,及时关了城门,又开仓放粮施粥,暂时城里还没乱。
如今城门被堵,又传言派来赈灾的钦差被人给害了,城里也是人心惶惶。
姜志毅倒想出兵镇压灾民,可惜卫义涛闭门不见,明摆着不打算蹚浑水,就指着几处府衙的衙役,恐怕出去后反会被人镇压。
“张大人,这事你到底管还是不管,你是这开封府的知府,如今城门被暴民冲击,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武胥气急败坏道。
张盛正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探看灾民的情况。
开封府也闹了疫病,幸亏隔离及时,倒是伤亡不大。如今这些患病的灾民渐渐转好,张盛每天都会来探看,就怕下面的人浑水摸鱼,短缺了灾民的汤药,是时铸成大错。
“武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张某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如今这开封城里,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几位大人都在,可轮不上张某人充大头。”
武胥脸色十分难看:“可这开封府是你治下,到时候暴民冲进城,难道你就能脱得了干系?”
“脱不了干系就脱不了干系,如今外面乱成这样,我作为地方父母官无能为力,只能坐视百姓受苦。左不过要被朝廷追责,下官现在想不了武大人那么远,做好当下就足以了。等此间事罢,大不了就是罢官为民,下官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你——”武胥气急,脸阴了下来,道:“难道张大人还在记恨当初本官阻着不让你放粮,不让你收容灾民之事?此事也不是本官一人所决定,需知灾民是小,开封府几十万百姓为重,连开封都乱了,你我乃至几位大人都得被罢官。”
张盛冷冷一笑,消瘦的脸上满是洞悉一切的颜色:“不敢,下官不过是个小知府,不能记恨,也不敢记恨。”
“这么说来你是不愿出面制止这事了?”
“武大人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下官上有八十岁老母,下还有妻儿数人。几位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本官如何能解决,出去还不是被那些灾民给活吞了。”
“好,你很好!”武胥一拂大袖,怒气冲冲离去。
等他走后,一个衙役凑上前来,小声问:“大人,这得罪了武大人——”
“早就得罪了,也不差这一次。”
*
武胥离开这里后,就匆匆去了蕃司衙门。
见到姜志毅后,他禀报道:“大人,那张盛不愿出面。”
张盛虽是小小一知府,但在百姓之中颇有清名,这次闹出灾情,他出面主持开封府城之事,一切井井有条,也算是个能臣。
尤其他不顾上面命令,硬是收容进了一批灾民,又把开封府衙下常平仓的粮食济了一大半,更是颇得灾民们的爱戴。
若是此事由他出面,至少城里的百姓不会人云亦云。
城里不乱,就暂时不怕外面乱。若是张盛能出面说服外面的灾民,那就更好了,可惜对方不答应。
武胥恨不得一刀砍了张盛!
“如此这般,只能另想他法了。”姜志毅叹了口气道。
短短数日,他竟是憔悴许多,眼眶都下陷了。
“那大人,属下现在?”
“你先回去休息,连着忙了两日,你也辛苦了。”
“属下不辛苦。”
等武胥离开后,姜志毅眼中闪过一道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