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刚才还纳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原来他现在已经是你的学生了。”
袁易阳觉得自己太难了,五分钟前刚听说的事,现在还得装作芒无所知。
简单寒暄后,谈容依旧同他站着,只有竹言蹊坐在沙发,扬着脸,眼睛滴溜看看这个,又滴溜一转,瞧瞧那个。
袁易阳瞄了眼候在一旁的侍应生,抛出成人社交里最后的客套:“聊了这么半天,我们两个还站着呢,倒是这小子坐得舒舒服服的。不如我们坐下说话?”
最后的客套才是决定性的客套。
袁易阳高中时是班委,免不了为了班上杂七杂八的事情找谈容交流,谈容对他说过的话,自然也比对其他人说的多上一点。
可能就凭多出的那一点交流,谈容居然没拒绝他的客套:“好,难得这么巧。”
看起来还真像老同学碰巧重聚的场景。
竹言蹊和袁易阳来时,店内双人座已满,他们坐的是临窗四人位,长桌两侧各是一架双人沙发,空间对三个人来说绰绰有余。
出于礼貌,袁易阳对竹言蹊招手:“言言,过来,到我这边坐。”
“不用那么麻烦,”谈容的右手再次按上竹言蹊肩膀,制住他站起的动作,同时在竹言蹊身侧坐稳,“坐在哪里都一样。”
点完单,侍应生退开。
谈容好整以暇地十指交扣,搁在桌面,和旁边的竹言蹊一起,看向独占了一整张沙发的袁易阳。
袁易阳:“…………”
这画面稍显微妙。
他总感觉自己突然进入了培训老师的工作状态,而对面那两人才是一伙的。
一个哥哥,带着一个弟弟,找他咨询考前辅导的诸多事项。
袁易阳轻咳一声,打破沉默:“你来之前我正劝他呢。眼见着离考试不到半个月,我让他每天早点起床,来我们机构看书,死活不愿意。”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听着更像他在对家长打学生的小报告了。
“哦?考试?”谈家长揣着明白装糊涂。
袁易阳正想解释,家长同志却仿佛不情愿听他说话似的,直接转头,用眼神询问身旁的熊孩子学生。
袁易阳:“…………”
怎么着?怕他打的报告掺了假,还得听听孩子的说辞?
竹言蹊拇指搓了下食指指尖,出声作答:“国家教师资格证考试,今年笔试在三月十号,面试在五月中旬。”
谈容了然颔首,听他说完才把视线移回袁易阳身上:“时间确实紧张。你打算让他在华阳上课?”
“倒也想过让他上课,不过有点来不及了。”袁易阳排着队,拿到了开口的号码牌,“国家这几年更加重视学校教育,对教师专业素质越抓越紧,教资考试去年也新改了规定。以往只有合格和不合格的区别,现在是按考生分数,从高到低,按比例判定合格线划在哪里,试卷难度也增强了不少。所以培训班这方面的开课时间都变早了,现在进了冲刺阶段,节奏特别快,后期插班也意义不大。”
再则,竹言蹊不是学不会,是会、但是不学。
他在大学是典型的平时一问三不知,期末逼急了抱佛脚,还能一举夺下奖学金的那类黑马。
他缺的不是老师教他,是能够看住他,不让他撒欢偷懒的人。
谈容听得认真,慢慢点了下头。
袁易阳以为自己得到了理解。
没想到谈容随后说道:“如果不用上课,单纯只是更换学习地点,那他不愿意很正常。”
袁易阳:“…………”
敢情得到理解的另有其人?
得到理解的竹言蹊来了精神,忍不住偷偷多瞄了谈容一眼。
谈容察觉到身旁人饱含期待的小眼神,从容道:“最近气温不稳定,刚要开始回暖。不堵车的话,江大离这里至少三十分钟的车程,算上吃饭和打车的时间,他要比平时早起很多。外面天亮不久,又那么冷,他怎么会愿意到华阳自学呢?”
竹言蹊眼睛噌地迸亮,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弧度。
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他坚决跟能说善辩的谈教授站在同一阵营。
受依赖性心理驱使,竹言蹊不自觉地朝男人那边歪了歪头,隔着桌子对袁易阳频率极快的小幅度点头。
袁易阳:“…………”
他太难了,他指定是一道被友军孤立的高数题。
被孤立的错觉还没结束,侍应生已经将竹言蹊的舒芙蕾,连同三人的饮品一并送上。
不得不说,排单速度较上次光顾快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谈容过来坐镇的缘故。
袁易阳喝了口咖啡,让自己头脑冷静了一下,不再被乱七八糟的既视感带偏:“你是不了解他的日常作息,不提他每天几点睡、几点醒,反正早饭基本不在他的三餐范围之内。他的早点起床跟正常人的不一样,那时候的室外温度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低。”
“既然他起床原本就比别人晚,让他去江大的自习室看书,不是更合适吗?”谈容语气像建议,立场却坚定,“路上花费的时间,足够他多看几页资料了。”
竹言蹊咽下嘴里的舒芙蕾,舔去唇边的奶油,无比赞同地继续点头。
袁易阳被他点头点得心累,无奈笑道:“多看资料的前提,是他肯耐心看下去啊。他头脑特别聪明,就是学习习惯不太好,自制力比较差。凑巧我被调来江城,我妈妈就委托我,帮忙照看一下。”
谈容端起咖啡,修长干净的手指被杯柄瓷质的光泽映衬得格外好看。
他小啜一口,偏头对竹言蹊道:“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