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天都是阴阴的,浓厚的云雾缭绕,不时得伴随着薄冰雨雪落下。寒流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至,群山轰鸣,似雷霆巨响般滚过。
皇宫的上头也呈现着一片驱散不去的阴霾,似乎无太阳的金光照耀着群臣集聚的太和殿了。
早朝中,若是有人能细心观察一番,定能发觉今日的东厂厂督秦肆,面色并不佳。他不仅比平时还要寡言少语了许多,甚至连欺压大臣的乐趣都失了去。
这几日来的早朝皆是如此,连皇帝也忌惮着秦肆的脸色,一坐上龙椅便匆忙地道了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无人敢说破这般,只是垂着首等待皇帝宣布退朝的话语。
直至下了早朝,天壁依旧阴沉沉的,一片青灰色,飞雪窑襄窣窣地落下。西北风一阵阵吹来,把原来就显得稀稀落落的大地,扫刮得更加空荡荡了。
这阵风雪之中,自太和殿中第一个走出的,照例是东厂厂公秦肆。接下来的,便是其他大臣熙熙攘攘地走出来了了。
着一身深色官服的礼部侍郎便也在其中,他眉长入鬓,双眼细长温和,里头棚艳无限,鼻梁秀挺。气质云淡风轻,娴雅之极,所到之处都隐隐地萦绕着一缕温润的气息。
他在台阶之上微垂着眼,便能瞧见台下一人远远走在前头的秦肆。那段地才落了浅浅的一层白,空落落的,只有他踩过薄雪之后留下的一串浅浅足印。
秦肆周身的气压似乎低得很,无人敢上去与之交谈,只有一个东厂的内监拿着遮雪的纸伞仓惶地跑过去,似是怕慢了一步,就会受其责罚。
秦肆的权势这么的高,也并无多少人真正地心悦诚服于他罢。
原来权势和人心,始终不能两得。
柳玉微微眨着眼,眸光隐约闪着复杂的微光。
他不再看向秦肆,只是不紧不慢地踏下了台阶,刚走入了雪地没几步,就听见身旁隐隐地传来一阵谈话声音。
柳玉本无听取别人闲言碎语的爱好,只想快速走过。奈何二人交谈的言语之中,出现了一个不寻常的词——诏狱。
诏狱乃锦衣卫北镇抚司直接掌管的牢狱,里头的残酷刑罚可是与东辑事厂的不相上下,里头关着的多是朝廷中犯事的官员。
环境恶劣的诏狱里,犯人时时受到酷刑拷打,带着各种伤痛,死亡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情,诏狱也成为如地狱般恐怖的代名词。
寻常人觉得只是提到诏狱,都会觉得晦气的。
这两位大臣却公然在太和殿前头咬着耳朵,想来其中也有些猫腻罢。
柳玉的身子一顿,脚步也渐渐地慢了下来,几若无声,耳边便细细地传来前头二人的话语。
一大臣道:“听说后宫之中的兰妃死了。”
另一大臣似是有些惊异,浑浊的眼睛圆瞪,声音下意识拔高了些,下一瞬反应过来便又捂着嘴低声道:“这这不是开国元老的遗孙女吗?怎么突然就死.去了?”
“听说是被奸人所害,那奸人的来头还不小风声紧得很,本官也只是知道奸人被关进诏狱去了。”
柳玉听见“诏狱”字眼,温润的眉眼间便是拧起来了紧紧的一个弧度。
许是朝中又出现了什么变故,柳玉刚欲接着听下去,却不料两位大臣不再讲下去了。
前头反倒是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尔等私下议论朝廷密事,该当何罪?”
柳玉心里稍稍一惊,便抬起眸子来朝着前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