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心稍稍凑近杨广,与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默地看着对方,似要读懂对方的所思所想。
忽然,萧夜心低低笑了一声,道:“我记得有人说过,让我别把殿下说尽了。”
杨广捉住萧夜心那根若有所指的手指,神情微妙地看着她,道:“我又改主意了,你说说也无妨。”
“殿下是想支走汉王,又希望有个人看着他,如果是越公最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至于支走了汉王要干什么,就看大兴还有谁留着了。”萧夜心直言不讳道。
杨广突然朗声笑了出来,在萧夜心颊上重重亲了一口,道:“我是再不能放你出去了,否则你这嘴如果被人撬开,我就无所遁形了。”
萧夜心虽也笑了,又忧上心头,问杨广道:“殿下是真的准备对太子动手了?”
“我确实没想到太子的死穴竟是区区一个云昭训,既然如今他已经不比从前,快刀斩乱麻不比拉锯耗费时间来得痛快?”杨广反问道。
萧夜心能感受到这一刻从杨广眼底迸发的某种热情,那是等待了太久之后终于将要喷发的激烈和雄心壮志,仿佛是这世上最烈的酒,激发出杨广蛰伏多年却从未放弃过的斗志,让她也不由为之一振,竟有种快要脱胎换骨的感受。
杨广同样感觉到了萧夜心对此的期待,如此同步的感受让他有些难以自制,可还未大定的局面促使他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道:“阿柔,还要再等一等,不过不需要太久。”
杨谅对西北战事的执着和热忱以及杨坚身边近臣的一致推荐,让杨坚最终还是将抵御突厥的将旗教导了杨谅手中,并安排了杨素协同。
杨谅离开大兴的当日,杨坚便不甚欢喜,杨勇本想宽慰杨坚,却只是被屏退了下去,这一道闭门羹着实令本就情绪低落的杨勇更加消沉。
除却在外人面前少了过往的意气风发,杨勇如今在夜间更是频频发梦,梦中不是云昭训惨死的模样就是杨广、杨谅等人虐杀自己的情景。此次杨谅率军前往西北便是对他的又一个打击,梦中的杨谅比从前更加嚣张跋扈,身后数十万大军看得杨勇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躲避。
柳述发现了杨勇的异常,私下时总是一惊一乍或者失魂落魄的当朝太子让他不免担心起来,问道:“太子殿下近来总是精神恍惚,是不是身体不适,有没有找太医看过?”
面如菜色的杨勇只是了无生趣地摇头,道:“太医都看过了,查不出病症,只让孤喝那些宁神定心的药,根本毫无作用。”
“下官知道太子殿下如今记挂着西北事,担心汉王凯旋归来,但是下官是想请殿下不比如此担忧,汉王身边还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呢。”柳述道。
杨勇如今一提起这些明争暗斗便蹙紧了眉头,心中无比厌烦,却也无奈于这对他而言步步紧逼的现实,道:“一个个都是豺狼恶豹,让孤如何放得下心?”
“其实汉王离开大兴是件好事,至少如今太子殿下只需要专心对付晋王。”柳述目光冷锐,道,“否则有汉王在,太子哪怕想要下手都要留着后招,防着汉王。现今他被打发走了,正是殿下处置晋王的时候。”
杨勇有些激动,问道:“你有办法?”
“下官以为如今只靠太子殿下一人,不管是对付晋王还是汉王都不容易,毕竟他们一个仗着皇后宠爱,一个有陛下撑腰,太子动谁都会引来二圣不满。”
“说重点!”杨勇不耐烦道。
“太子殿下别忘了,陛下还有两个儿子在外头呢。”柳述道。
“秦王和蜀王?”杨勇迟疑,随即不屑道,“便是那蜀王,上回和汉王狼狈为奸,当孤不知他那些心思?秦王更没用,连墙头草都算不上,找他们做什么?”
“孤军作战总是要承担更多的风险,如太子殿下长久以来不与诸王联合,反倒让蜀王和汉王有机会勾结在一起,好在没让他们成事,否则殿下恐怕所伤甚重。”柳述正色道,“蜀王和汉王其实各怀心思,太子殿下只要切中要害,要将蜀王收到麾下并不是难事。至于那秦王也不难,殿下毕竟是国储,又和秦王是亲兄弟,说些好话,许些好处就成。如此殿下有了二王支持,晋王和汉王势成水火,只要殿下把持住,纵然只是以守为攻,安然等到将来继位,也无不可。”
杨勇细想柳述的建议,虽然尚有未知,但确实有可行之处。眼见杨广和杨谅正在坐大,他深感自己这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再不想办法就真要无力回天了。
一想到如果让杨广或是杨谅得势,梦中那深重的恐惧感就铺天盖地地涌来,让杨勇瞬间浑身冰冷,如被掐住七寸的蛇,再无还手之力。
如此一想,杨勇即刻修书给杨俊和杨秀,期盼着能与二王修好,为自己再添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