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理奥神父一脸痛苦的走到窗边,目光空虚,看上去还没从方才的信中缓过来。
“我……咳咳……”韩清征干咳了两声,研究了几秒措辞,“这人真豁的出去啊……”
“只要坚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就没什么豁不出去的。”澹台梵音怜悯的凝视不远的前方。
祭坛之下、琥珀色的地板被鲜血浸染大半,克罗神父面朝下成十字状倒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扒开紧束的罗马领,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豁然出现。
沃尔特双手擦了擦自己双眉紧皱的脸,斜眼望着梅里特手中电脑制作的白骨死者的生前容貌图,那是张与克罗神父一模一样的脸。
“应该不会是双胞胎这种狗血的发展吧?”韩清征凑在澹台梵音耳边问,问得她耳朵直痒痒。
“我倒宁愿是,至少我心里还能好受些。”她捂着耳朵,拉开了点距离。
金法医小心翻过尸体,解开他的领口,露出胸膛——结实紧绷的肌肉,光滑的皮肤,黑色的体毛,看上去跟60岁老人的身体相差甚远。
“是……年轻人的身体……”梅里特把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沃尔特。
沃尔特开口道:“看样子是整容,黑心的整容医院不是没有,只要给钱,管你是整成老人还是整成猩猩,一概不问原因。”
“他杀了真正的克罗神父,然后假扮成他的样子?”马斯理奥神父问。
“就是这样,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妈的!哪个混蛋给他灌得迷魂汤?”
澹台梵音再次浏览遗书上的内容,韩清征站在她身后,他无法看清她此时是怎样的表情,过了半晌,才听见她用出奇冷静的语调说:“遗书上说‘合作者’指的应该是‘思想者’他们,克罗神……呃……算了,在知道他真名之前暂时还叫他克罗神父吧,他放进来的女孩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要对付的人分两股,相互为合作关系。一股为天主教内部势力,为首的大概是遗书上说的陪伴在克罗神父身边的神父,另一股则是‘思想者’他们。现在想来,为什么‘思想者’他们开发的‘僵尸毒品’要在圣职者身上做实验?一来,实验体好找,二来,还可以归咎到恶魔附身上,一举两得。”
“既然是合作,就有利益分配,会是什么?”梅里特问。
“从遗书上推断,克罗身后的神父怕是想要推翻现有的宗教制度,或者说……”澹台梵音停了一下,“推翻教皇都有可能。”
“什么!”沃尔特不禁惊叫了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推翻教皇?改革?难道他们以为还是十字军东征的时代吗?
“当然,肯定不是明着来,要不然仅凭他们现在掌握的内幕以及舜市发生的骚动,早就上了媒体的头版头条了,我想恐怕是想暗地里威胁上层,让中枢不得不妥协。”
原来如此,发现尸体的威廉斯终于明白了伦敦的神父们被谋杀的原因——逼问出笔记下落是其次,招揽不成灭口才是主要动机。
马斯理奥神父深深地低下了头,哪怕是这个答案,他也不愿意面对。
“那‘思想者’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莫非是……跟那个工厂相关?”
韩清征的眼眸里罕见的散发出犀利的目光,这位前犯罪学毕业生,现在算是弄明白自己兄弟为何会失踪了。
“金钱、权利,逃不开这两个,建了座工厂制造毒品……哼!药物许可证哪来的?药检部分怎样过关的?药物是以什么方式运出去的?警方的视线是怎样躲过去?还有那块地是怎样弄到手的?其中包含了多少条利益链,又有多少贪官污吏牵扯其中,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
韩清征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把头扭到一边,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兄弟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澹台梵音默了默,继续说:“依照这条线思考下去,之前发生在布里斯班和舜市的神父谋杀案也跟这两股势力脱不了干系,不是说他们都去过意大利吗?或许他们都在无意间发现了教廷内部的暗流,因此才会被当作实验对象灭口,而《所罗门之匙》的魔法,只不过是个幌子,用来加深恶魔附身的印象。”
扫过马斯理奥神父的身影,澹台梵音不由得惊住了,她感觉似乎看到了某些事物正在神父的心中逐渐坍塌瓦解,之后,逐渐消散,那是他花了将近二十年积攒下来、对信仰坚贞不渝的信念,然而,却在此时此刻,被眼前的杀戮与极端疯狂的计划击打的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古典的容貌因悲凉而附上一层冰,灰色的眼眸呆滞的望向琥珀色十字架。
他渴求从上帝那得到一个答案。
沃尔特的眼角爬上疲惫之色,他揉了揉疼的要命的额头,有气无力的问:“……这封信让我有点看不懂,这人是打算一个人抗下所有的罪吗?却交代得这么清楚?要是没有这封信,我们未必能推测出这么多。”
“对他来说,这些行为都是神圣的。”澹台梵音苦笑一声,“因为不觉得是错,所以没必要藏着掖着,因为认定是神圣的,所以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对于克……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他的传教,用这封信和死证明自己信仰的崇高。”
“这个背后的神父究竟是谁?”梅里特眼神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澹台梵音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警司,能不能让我看看约翰神父他们的房间,他们杀了修女意味着已经察觉出对方的目的,如此……总不可能什么都不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