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1 / 2)

破云 淮上 3467 字 20天前

不仅审讯室, 连单面玻璃外的几个人都怔住了, 苟利喃喃道:“卧槽?什么情况?”

胡伟胜像是坐在了电椅上,五官都在奇怪地抽搐,让他本来就不太端正的眉毛眼睛显得更歪斜了,沙哑的喘气清晰可闻:

“姓江的不按规矩办事, 他死有应得, 他本来就有这么一天……”

“他兄弟是什么人,警察?检察院还是法院?不按规矩办事指的是什么,审过你的都有哪些人?恭州系统内是不是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

单面玻璃外传来咣咣咣的动静,秦川一手敲窗,对蓝牙耳机低吼道:“老严!”

严峫置若罔闻, 只见胡伟胜紧紧攥着烟头, 咬着牙不停重复:“我不想死,我没犯死罪, 我就是个被带去拿货的。他们不能这样过河拆桥, 杀了姓江的, 再来杀……”

“谁带你去拿货?在哪儿拿的?要杀江停的是什么人?”严峫霍然起身, 几乎逼近到了胡伟胜面前:“快说!不然把你放出去, 被撞死在高速公路上就是你明天的结局!”

——如果江停在这里, 可能在严峫吼出“把你放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下面的话一巴掌抽回去了。

事后严峫回想起来,也很后悔自己当时不管不顾吼除了后半句话。

他本意只是想再最后威吓一下嫌疑人, 但事实证明当年警校教科书是无数经验总结出的至理——在刑事审讯这个环节里, 任何一点差错, 都有可能造成前功尽弃的结局。

胡伟胜下意识望向严峫面前那张血腥的现场照片:“颐和路‘三春花树’,他们说新货都是从……”

突然他停住了。

严峫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犹如一出荒谬的哑剧,从青到红,从红到紫,最终几乎变成铁青,挤出来两个字:

“不对。”

严峫心里一咯噔。

“……骗我……你们骗我……你他妈敢骗老子?”胡伟胜嗫嚅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变成了疯狂的大喊大叫:“你他妈竟敢耍我!这根本不是……老子弄死你!老子他妈的要弄死你这狗|日的!你——”

手铐和铁椅一并哐哐作响,刑警见状不对,推开门冲了进去,两三个人同时把脸红脖子粗的胡伟胜强行按住,顿时脏到极点的谩骂和嚎叫从他嘴里迸发出来,混乱的审讯室简直不堪入耳。

“狗x养的条子,从老子骨头里榨油,不得好死……”

“老严?”秦川快步而入:“你没事吧?怎么搞的?”

“……”

严峫盯着眼前那张照片,什么都说不出来,脑海一片空白,只剩潜意识在飞速转动。

不对,哪里不对?

人已经被碾得只剩肉糊了,整个画面几乎看不出任何可以分辨的人体组织,更别提什么体貌特征;画面角落不明显处唯一仅存的半边头颅,还是血呼滋啦的后脑勺对镜头,范四他亲妈来了都不会认得。

胡伟胜明明已经被唬住了,是什么让他突然清楚地分辨出这不对?

画面上的哪一个细节,让他笃定这摊肉酱不是自己的同伙?

“老严!”秦川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干什么呢,你魔怔了!”

砰!

严峫站起身,折叠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只听他说:“我知道了。”

秦川眉头一皱:“……知道什么?”

“她是个女人。”

胡伟胜大叫大骂的动作突然停了。

“这张图上唯一暴露外貌特征的只有短发,而你的同伙,是个长头发的女人。所以冯宇光服食毒品发狂下车时她拉不住他,而你包庇同伙不仅是因为怕她一个女人经不住审,还因为你们之间有感情联系。”严峫一字一顿道,“你喜欢她。”

胡伟胜嘴唇发抖,仿佛刚才暴怒跳脚的换了一个人。

严峫把照片随手往秦川怀里一塞:

“排查重点马上转移到胡伟胜的男女关系上,包括金钱流通、租户来往,身边出现过的手机联系过的任何异性,上到六十下到十六,一个都别放过,立刻!”

·

三春花树。

从名字看老板确实已经尽力了,奈何夜店就是夜店,并没有因此稍微多点风雅。舞池闪烁的彩灯光芒四射,吧台前觥筹交错,dj在二楼摇头晃脑,整个背景旋律强劲如同工地打桩机;在这里别说隐蔽交流,哪怕稍微隔开两步,就连大声吼叫都很难听清了。

“麦卡伦25年,喝纯的,流程都不要了,直接送上来。”严峫顺手将几张钞票插进女酒保性感的深沟里,“给你的。”

女酒保一双媚眼被妆点得楚楚动人,滑溜而老练地往严峫腕表上一扫 ,含笑转身而去。

“执行人已就位,线人正向你处移动。”耳机里爆发出年轻男女放肆的大笑,随即传来秦川的调侃:“你刚才那一下刷爆了你们组上半个月的办案经费,魏局又该去医院查高血压了。”

严峫抬头向远处张望,但从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满世界的群魔乱舞。

“得了吧,哪次不是我自己贴,说得好像咱们局里经费够用似的。线人呢?”

秦川说:“过来了。”

“帅哥今晚一个人呀?”女酒保扭着细腰转了回来,亲手给倒了半杯威士忌,涂成大红的指甲在严峫手背上轻轻一抹,斜睨着眼梢笑道:“你女朋友呢,怎么就敢放你一个人出来?”

严峫嘴角一勾:“这不是没有女朋友么?”

明昧灯影令他面部轮廓格外深邃,既像个潇洒的富豪小开,又透出浑厚硬朗的男性气场。女酒保笑得更开心了,就势往他怀里一坐,挂着假黄金螺丝手镯的雪白胳膊就搭上了他肩头:“好巧,我今晚也是一个人呢。”

就在她快完全坐下去的当口,一个胖子气喘吁吁地挤出人群,目光四下一扫,落在严峫身上,立刻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手势。

“忙生意呢,宝贝儿,回来再找你。”严峫一拍女酒保的屁股,藉此把她从自己怀里托了起来,笑得就像个浪荡不经的痞子,刷完卡顺手把还是几乎满瓶的麦卡伦塞进了她波涛汹涌的怀里:“帮我存着。”

秦川:“老严你个流氓故意占人家便宜哈哈哈——”

严峫微笑不变,从嘴角里咬牙切齿:“你客观点,老子这张脸下海挂牌起码五万起,谁占谁便宜?”

秦川:“哈哈哈哈哈哈——”

胖子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踩着震撼的鼓点挤过来,冲着严峫大声对暗号:“夜店头牌小王子?!”

“……”严峫说:“姓秦的老子回去一定要艹死你……”

秦川:“来来来,谁艹死谁,来来!”

胖子讪讪的搓着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严峫看他确实太紧张了,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喝那杯没沾过的麦卡伦。胖子立马端起来一饮而尽,伸着舌头直呼气,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好酒!行,就是干!跟我来!”

严峫站起身,胖子领他从满舞池雪白的胳膊大腿间挤过去,一路上严峫不知道被揩了多少油,只听胖子贴在他耳边问:“秦哥说你要白货?”

严峫冷冷道:“我要的是‘蓝货’。”

胖子不明所以,趴在他耳边说:“我看你是个懂的,但这生意上的道道不是内行人他闹不明白,万一兜不住出了事你就把我害惨了。所以待会见了人,你千万别开口,一切都听我来说,看我的眼色行事;明白的话就点点头,做不到咱们现在立刻就撤,行吗?”

严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