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继南解下肩上的步枪递给他:“今天起你们配枪了,这支枪是我特意为你挑的,虽然不是全新的但很好使,拿去吧。”
“教导员……”
李霄龙接过枪激动得差点掉泪,来到模范营他没有一个朋友,感觉只有眼前的尹继南能理解他。
尹继南微微一笑:“在咱们营,干什么都讲本事,只要有真才实学就不会被埋没,你也看到,就连给你理发的老常都自强不息曰曰进步,边干边学把营部的所有物资管理得井井有条,枪械擦了又擦算起数来既快又准,并在暗地里练出了一手好枪法,终以优异的表现升为后勤班长;炊事班的老韩头宽宏大量勤勤恳恳,教会了三个连十几个弟兄做出既简单又好吃的饭菜,深受官兵们的敬重;你们辎重班的班长朱启发下士入伍前在家是个平凡的马夫,流浪在外干过苦力也熬过三天只吃一顿的苦曰子,是营长把他从码头民夫中招进来的,可他虚心学习不懂就问,从北伐出发到现在短短几个月,就掌握了养马和马病防治基础技术,把全营的驮马养得膘肥体壮,上个月改进驮马承重架大大提高了驮马的运输能力。
好好想想吧,这些大字不识平平凡凡的弟兄都能做出一番成绩,你这个湖南师大历史专业的高才生难道比不上他们?我一直在留意你,营长和营副也不是不关心你,但是你应该知道咱们模范营的治军原则,那就是什么都得靠真本事说话!我之所以特意来给你送枪,就是希望你端正态度振作起来,用真本事去说服别人而不是用嘴,实在不行你就离开,别勉强自己。好了,早点休息吧。”
李霄龙默默看着尹继南远去,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抱着枪再次坐下,望着星光倒影的清冽溪水痛苦地沉思起来。
与此同时,在西面古港镇浏阳河畔的一间普通民居里,一群信仰坚定、百折不挠的人也和李霄龙一样相对无语痛苦沉思。
这群农民革命的先行者对上午的惨败无比难过,伤亡二百余人的惨重代价是这个古老地区的新兴力量从未遇到过的惨败,败得令人痛苦,令人揪心,也令人迷茫!
委员杨正仁看着一个个沮丧的地方农会领导终于说话了,他没有再纠缠失败的责任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鼓励大家振作起来,告诉大家,我们从事的伟大神圣事业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误或者失败而丧失信心看不到光明的未来,何况我们还处于力量弱小的探索阶段,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挫折而灰心丧气呢?
看到大家慢慢抬起头来,杨委员欣慰地点点头:“得道大哥,发生这样的事情责任不在你们古港,是杨溪的同志们艹之过急没有做好充分的战前工作才这样的,他们的本意是好的,无可指责,可惜的是他们的军事能力还不足以承担起这样大规模的行动,这是决策错误不是原则错误,所以大家都不要背包袱。得道大哥,这两天你和古港的同志们与革命军官兵接触最多,能否向组织上提供一点情况,以便于组织上更好地与革命军沟通合作。你就说说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什么顾虑。”
杨得道点点头放下旱烟杆,想了想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个到达我们古港的革命军模范营,那个安营长很年轻,脑袋上和左臂都受伤了,后来我才从特意安排向模范营官兵打听情况的小谭那儿得知,安营长身上的伤是打武昌城时留下的,听说安营长打死了上百敌人救出两百个同志,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也太吓人了……”
杨委员微微一笑:“是真的,我们从北伐军总部、黄埔军校毕业后在革命军各军任职的同志、特别是第四军的同志们那里,得到过很多关于安毅同志的消息,对这位能力出众的黄埔四期毕业军官还是比较了解的,你继续说吧。”
杨得道点点头:“怪不得……模范营因为任务紧急,没有在古港停留,他们一下船立刻赶往东边二十几里的章磐村修桥,我们的三百多赤卫队马上行动去协助他们,可中间准备家伙找各村木匠费了两个时辰,赶到章磐村西口木桥时他们已经开工了。
由于那会儿他们已经把旧桥拆了,咱们过不去,只能根据他们的要求帮忙砍树,等我们砍完两三百根树他们竟然把大木桥的梁柱全都架好了,当时把我和几个队员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好好问就听说二师主力团到镇上了,我只好领着人马赶回镇上迎接,谁知今天上午我领着一百多青壮赶去章磐村帮忙,到那里才发现大木桥已经造好,结结实实的!
我们到处找安同志不见人,倒是看到村中东口旧桥上游的那座十几丈的更大的新木桥也造好了,当时把咱们百多人震撼得说不出话,一夜建成两座大木桥的事情此前谁听说过?咱们佩服啊!原本我还以为他们至少要三天时间才能建好的!
我连忙问守桥的革命军排长模范营呢?那排长挺好说话,告诉我模范营已经在黎明前奉命开拔,往江西走了,具体到哪儿不知道。当时就让我和赤卫队后悔得要死,恨自己为何不派人跟着他们啊!可模范营人都没影了,从来到走几百人没喝过咱们一碗水,没收下咱们一个鸡蛋,就连感谢的话咱们也没机会跟人家说一句,我们几百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满座大吃一惊,杨委员佩服地说道:“果然厉害!原来我就听说过这个模范营造桥的事情,还以为有点夸张,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得道大哥,接着说。”
“没了!人都走了见都没见着,还说什么啊?”实在的杨得道满脸都是遗憾。
杨委员笑道:“咱们在座的只有你见过模范营的安同志,就说说你对他有些什么看法吧,比如这人好不好说话……”
“好说话,满脸笑容很有规矩,还叫我大叔呢。”
杨得道脸上有了笑容:“安同志对人客客气气,说话实实在在,见咱们准备午饭他连忙推辞,说是任务紧急耽搁不得,还说乡亲们不容易,一句句实在话暖人心啊!原本我想啊,一定按照组织上的要求,送几十个年轻人到模范营接受革命锻炼的,可惜一直没机会开口,现在我都后悔死了……”
杨委员连说两句可惜了,转向身边的文书低声吩咐:“小陈,把这些都记录上,开完会连夜整理成报告,给特委和上级省委各送一份,毛委员正在南边几十里的乡村考察,力争明天上午送到他手里,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是!”
杨委员和气地转向杨得道:“哈哈,得道大哥接着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对这个安毅同志很感兴趣。”
“怎么说呢……安同志个子高高一表人材……对了!他会唱咱们的本地调子,妇女会的同志们都说他唱得好,为了学会他在船上唱的那首‘有个什么人’,赶了二十几里路到章磐村找他,可惜他忙得不见人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