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和的声音,有些急切,急切得让墨九身子一颤,脑子便有了一丝清醒,她很想睁开眼醒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子像是被胶水沾住了。
慢慢的,那一种被噩梦魇住了的恐惧感呼啸而来——脑子是清醒的,似乎与醒着时一样,可明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无法自动醒转。
很快,梦里的萧六郎不在榻上了。他身上白衣飘飘,玉带缓缓,像一片轻烟似的,突然往上升起,似乎要飞离她的视线,他用冷冷的眸子看着她,就似乎先前的旖旎只属于她一人,他清峻的面孔、孤傲的身姿,离她越来越远……
“萧六郎!六郎!你回来!”
冷不丁从榻上坐起,墨九冷汗涔涔,脊背上都湿透了。摸一下,她发现自己混身冰冷。愣了一愣,她侧过眸子,这才发见东寂坐在床侧看她,目光柔和,一动不动。
这几天在山庄里,她仍然由鸳鸯和翡翠伺候着,可并没有单独见过东寂。她萧家大少夫人的身份公开之后,便有意避嫌,不给彼此惹麻烦。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与他交往,她心里不太踏实。她不敢完全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哪怕他待她是那样的好,她也只能保持适当的距离。
几天来,这还是他们私下里第一次见面。
墨九拭了拭额头,“东寂怎么过来了?也不叫醒我。”
氤氲的灯火下,东寂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暖,可仔细观之,他面色比前几日苍白了一些,“鸳鸯说你睡着了,我原想回去的。可刚从外间走过,便听见你在惊呼。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顾不得其他,闯了进来。怎么了?九儿做噩梦了?”
依旧亲切地唤着她九儿,东寂柔和带笑的样子,让墨九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这般怀疑他,会不会亵渎了他的善意?
墨九挤出一抹笑,“那日的事,我没有为东寂添麻烦吧?”
她没有问他事后怎么向至化帝交代,只关心他这般面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东寂唇角勾了勾,轻笑出声,“训几句而已,我是他的儿子,他未必还能打杀了我?”
“没事就好。”墨九也报以一笑,可想到他先前的话,她的笑容忽地凝滞在唇边。盯着东寂温和的脸,她皱着眉头问:“你都听见我喊什么了?”
东寂目光微闪,笑道:“说梦话都模模糊糊,我在外间并没有听得很清……你做什么梦了?”
那样的梦实在不好分享,墨九尴尬的笑笑,正寻思找个旁的话题探一探东寂,鸳鸯便打了帘子进来,冲东寂福了福身,语气踌躇道:“殿下,萧使君求见……求见大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