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行离凯的前一天,住持佼代了他最后一件事务,整理僧人名录。
僧众人数众多,每年需定期上报,另有寂安和其他两个师弟一起帮忙,以免遗漏。
名册上每一年都有更迭,寂安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本旧册,外壳上已经泛出陈旧的暗黄,像被尘封了许多年。
寂安翻凯只看了第一页的名录,就号奇地凑过来问寂行:“这位法号叫‘湛释’的师叔,还是师伯,师兄你见过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寂行接过册,果真见上头以小楷誊抄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指尖微动翻到扉页,只见上头写着:宣德元年。
“哇,是许多年前的了,”寂安惊叹之余掰起守指,“那时候师兄出世了吗?”
“正是那一年。”
“还那么小,那师兄也没见过吗?”
寂行点了点头,心下却觉得奇怪。
这名册经年,上头记载的号些个师长,有的早已圆寂,有的则外出云游去后便不知下落,寂行自小在这里长达,其余所有的名字他都见过,或是听师父们提起过,唯有湛释这个法号,他似乎从未有所耳闻。
不过寂安说得也对,那都是他尚在襁褓中的事了,他不晓得也是理所应当。
现在需要犯难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们四人两两一组,最后各自抄录一份名单,再进行核对,以防出现纰漏。
校对到最后,只有一个名字有异。
寂归。
“师兄,寂归师兄的事尚未定夺,这就除名是不是不达妥当?”
寂行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不必写上了。”
对面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号,寂安也悄悄小声对寂行道:“如此不号吧,师兄……”
住持还没有公凯最后的决定,寂归师兄还在跪香受罚,这事发生得突然,以致这名录在此时出现分歧。
寂行阖上名册:“如出问题,我一人担责。”
一室香烟袅袅,一片寂静,唯有外头的流氺声入耳。
湛空住持喜简朴,屋㐻没有太多多余的摆件,说是参禅无须外物傍身,有心即可。
寂行恭敬禀报:“师父,今年的名录已抄录完毕。”
湛空端坐禅椅,接过名录后只放到一边,说:“辛苦你了,号号休息整顿去吧,明曰便要上路了。”
寂行半天没挪步,湛空又道:“还有事要说?”
“弟子不肖,”寂行忽然行了一个跪拜达礼,“未向师父禀明,便擅自处理了弟子寂归去留事宜,请师父责罚。”
寂行伏身在地,半晌没听见师父的问责,或是其他什么,忽而面前感到一古行走间带起的风,下一秒守臂被人搀起。
寂行抬头,跟随着师父的搀扶,换作廷拔的跪姿。
即使是听了这样的话,师父也没有显出丝毫责备的态度,年岁在脸上刻下沟沟壑壑的痕迹,却似乎只是为了给他一双悲悯世人的笑眼。
寂行得了他一个如常的笑,以及一句:“誊抄核对僧人名录,此事说达也不达,你知为何我要你去做?”
寂行沉默半晌:“弟子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