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肘撑在化妆台上,扶着自己额头,咬牙忍受着一波波剧痛。
搓了五分钟,雯雯自己都搓得气喘吁吁才算完。不知道是不是药油真的这么有效,我感觉伤处微微发热,已经不那么痛了。
半小时过去,我和席宗鹤继续进行上一条的拍摄,马导拍摄前招我们过去,告诉我们他之前喊停的原因。
“你们的情绪不对,都有一点过。”他比了个短短的距离,“王有点过,失了风度,臣子也有点过,显得太嚣张。你们都往回收一些。”
我点了点头,与席宗鹤重新站在标好的位置上。
“准备,action!”
庆黎是孔宏心中完美的王,他自幼年追随对方,便是想辅佐他成就一番霸业的。
任何人、事、物,都不该破坏庆黎的完美,如果庆黎因为什么人而偏离了王道,他便要做卫道之人,将他们尽数斩杀。
孔宏偏执而极端,对庆黎忠心,却又无法与君王心意相通。
琅琊国的质子莫名死在宫中,人人都知是穆矣所为,偏偏庆黎不愿伤害他们姐弟,竟就将质子的死归咎于饮酒失足。
这样失了公允,充满私心的王,让孔宏感到了恐惧。他冒死劝谏,想让庆黎杀了穆氏姐弟,还王都太平,这本没有错,可庆黎却不愿受一个臣子的摆布。
一场争执,最终庆黎击飞了孔宏的剑,用剑尖指向了这个追随他多年的臣子。
“寡人再说一次,我不会杀了他们,永远不会。”
虽然胳膊疼痛有所缓解,但也经不起这样过度使用。一番打斗,我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倒也正好合了人物此时应有的情绪。
我望着席宗鹤,就如孔宏望着庆黎,复杂难明。
他总有一天会后悔,会被毫不留情的伤害,到时他就会明白我说得没有半句假话。
我讨厌他看着我的眼神,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难道会害他不成?都是那两个贱人的错,都是他们,蛊惑了我的君王!
颤抖的右手慢慢握紧成拳,彷如将可恨之人攥进掌心,断筋挫骨。
这一条最终顺利地通过了,我却沉浸在角色中有点难以自拔。
我与雯雯说了声,去外面抽烟,刚抽没两口,席宗鹤也出来了。
他见到我也没什么表情,手里揣着包烟和打火机,在离我有些距离的地方,同样点烟抽了起来。
我们分立两头,互不搭理。
口中吐出的白烟,复又被风吹到脸上,迷了双眼。
席宗鹤受了腿伤后,就格外注重保养,连烟抖很少抽了。不仅自己不抽,还要限制我抽,说闻了二手烟也会损害他的健康。
我抬头看了眼在不远处吞云吐雾的男人,自从他失忆,我解放了天性,他也重拾了烟瘾,挺好。
抽完一支烟,我不打算再抽第二支。大门在席宗鹤右侧,我要进去,必定就要路过他。
“你手怎么样了?”我一下顿住脚步,诧异看向刚才说话的席宗鹤。
他竟然主动关心起我的伤势?看来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深,他在没被江暮摧折之前,指不定真是个小甜心。
面对我直勾勾的盯视,他有些不悦:“问你话呢。”
“没事了。”我伸出手,握了握给他看。
他靠在墙壁上,穿着古色古香的戏服,神色颓靡,手里夹着洋烟,模样说不出的古怪,偏又分外和谐。要是《好男人》邀他拍封面,这个造型定能得今年的最佳。
“看来那药有几分厉害。”他弹了弹烟灰说道。
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人果然不能太自以为是。他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席宗鹤了,那些方晓敏送药后的信誓旦旦,仿佛都成了小人的嘴脸。
“嗯,很好用。”
我嘴角刚积起点笑意,又听席宗鹤道:“顾棠,不要再劝我了,如果他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恶劣,就让我再一次头破血流吧。”
我木着脸,一下子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头都要炸了。
他这不是脑子有病,是疯了吧?
“他有女朋友,是容珅的女儿。”我从齿缝里一字字挤出,“容珅你总该还记得是谁吧?那是梭骏的大老板!”
“我知道。”
我的手又开始发抖,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愤怒。要不是我还有一丝理智,知道不能冲动,恐怕就要将他这张好看的脸揍开花了。
“你知道什么?”他这是要把江暮从容如玉手里抢回来,还是要让江暮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席宗鹤淡淡道:“你也该知道。庆黎不会听孔宏的,我不会听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胸口郁结难疏。我怎么会因为一瓶活络油就觉得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席宗鹤了?他就是那个偏执的自大狂。
恶劣与生俱来,从来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会越来越差,哪里就会变好了?
“你要犯贱就随便你吧。”我沉着脸说完,转身往仓库大门走去。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对他说过最重的话,我从不知道,原来恶语伤人是这样快意的一件事。
刚转进大门,我就和一个迎面而来的身影差点撞到。定睛一看,是《风声鹤唳》的男三,叫杜宇,是个新人。
“哎呀,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顾哥!”
我心情糟糕,扫了他一眼,闷不吭声越过他继续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