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于蓝珏而言,形势着实并不乐观。

大漠黄沙,古牧手下的大漠武士们聚集在铁路线上,铁轨从两个方向延伸而来, 在此处终于汇合, 竣工本该有个仪式,但唐国国主亲上前线,唐国的工程师们没有心情搞仪式,大漠的习俗里又不讲虚礼, 所以仪式也就变得简短随意。

古牧看着远处轰鸣而来的钢铁巨兽, 心中充满了惊叹。

苏靳站在他旁边, 除他俩之外的大漠武士都被惊得后退了一小步,火车轰隆隆开过来, 在站台缓缓停下, 白色的雾气缭绕,遮挡了视野,好半天他们看到车上跳下一名着唐国军装的女兵。

——竟然是苏玛。

经历巨变的女孩比当年更加沉稳了许多, 假以时日她将会成为优秀的一线军官, 不过现在还不到她出场的时候。她只是此次运兵行动的负责人。

铁皮火车厢打开, 车厢依照功能进行了内部设计, 运兵的车厢里设置有床铺,虽然狭小,但对士兵来说极其新奇,出征不需要自己策马劳顿,竟然被安排了床睡觉,简直太不可思议,马匹也不用自己跑路,它们有专用的马匹车厢,里面设置着马鹏,有专人负责照顾和喂食。

个别士兵皱着眉,迟疑,不太敢进入这钢铁怪兽的腹部,这便是苏玛的作用了。这女孩在军校学了新开始的“心理学”,日后毕业,要做的事儿很是新奇——在星际时代,随军的心理医生很平常,他们需要为深空航行的战士们提供心灵上的支援,但在古代还是前所未有。

这些改变,无一不在明里暗里地提醒士兵,国主是真真正正重视所有人,他不允许任何人命如草芥般轻易被放弃或者践踏。

再加上苏玛好歹是大贵族出身,本就曾以“大金帐未来女主人”的身法闻名遐迩,如今现身说法,很快没有士兵拒绝火车,大漠的援军就这么被转移到唐国另一端去,从车厢里涌出的士兵精神饱满,睡得舒舒服服,正聚积了一身的力气准备发泄。

晋国在蓝珏离开后,曾经威风了几天,直到,这支大漠来的援军横空出现。

晋国女主亲自颁发命令,要求不计代价毁掉铁路线,收到消息的苏靳发出无声冷笑。他在大漠这一年,亲自为大漠训练了一支新军,名为“氵少氵莫之鹰”——名字不是褚襄取的,是古牧起的,褚襄根本不知情,所以这名字和某种古董枪撞了,就像古牧的名字和某种热门宠物狗撞了一样,都仅仅是出于巧合。

这支队伍类似银鹰,力求十项全能,用于前线冲锋的话,人海战术中的精兵不是很显眼,但若用于防守铁路线,那便是无人可以撼动。

原本,古牧高调追苏靳的事在大漠引起了不小轰动,苏靳奴隶出身,又是中原地区长大从军,尽管大漠官方废除蓄奴制度,但一时半刻,人们的思想没那么容易彻底扭转,所以许多人非常仇视苏靳,但又认为大首领英明神武,哪能是色令智昏之人呢,于是这名银鹰统领竟然好端端体会了一把被当成“祸国妖妃”的感觉。

直到新的军队在演戏中大败同侪,崇尚武力的大漠武士才瞬间对苏靳另眼相看。

“阿靳!”苏靳一进营帐,便叫古牧张开双臂抱了个满怀,这一年多古牧一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热得极其持久,哪怕银鹰毫无反馈,他依然热情如斯,终于是温水煮青蛙,很快苏靳便习惯了古牧成天黏上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的防御已经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我收到了信报。”古牧抱住苏靳,柔声道,“你不必再担忧了,褚先生让一帮军校的小孩救出来了,如今正想办法与蓝国主汇合,你且看着,我定不输给他们,必在他们之前,拿下晋国,我倒要打进晋国都城,瞧瞧他们那女主是不是和吹嘘的一样漂亮。”

苏靳抬起头,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显得他的眼神凌厉阴森。古牧瞧着,竟然哈哈大笑,大喇喇地凑过去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阿靳吃醋啦,他想,阿靳吃醋的时候真好看。

“你放心,他们那女主便是天上仙女下界,在我眼里也不会有你漂亮的。”

银鹰抬起手,嫌弃地在脸上古牧亲过的地方狠狠地蹭了蹭,却被古牧得寸进尺,扯着手腕圈在怀里,像个大型犬一般拱来拱去,又亲了好几口下去。

胡闹够了,古牧刚才正色道:“此役之后,我有意归顺与唐国,叫你们国主封我个亲王什么的便好。这阵子我也琢磨过了,大金帐的权力看似风光,但实则如du药,大漠为了这权力互相厮杀了太久,而真正能跳出权力束缚,为了天下大局谋划的人太少了,蓝珏便是一个,自打与他结盟,商道一开,铁轨链接,我瞧见我大漠百姓终于再不必为了一块水源地、一个草场或者一点绿洲打得头破血流,如此,若是能让大漠真正进入蓝珏荫庇之下,那也是极好的归属。”

他说着,苏靳便认真听,一开始说得还是严肃话题,说到后面,竟然夸张地唉声叹气,似乎极为惋惜,张口便来了一句:“只可惜苦了你,便要从大金帐未来主人变成小王妃了。”

苏靳腾地一下跳起来,一拳打过去,古牧就挺着胸受了一下,银鹰没再打第二下,直比划道:我几时说“嫁”于你了?

说完还比了个两个中指,于是古牧一如既往,笑道:“爱妃莫再夸我帅了,总这样说,要让我脸红的。”

“报——”

温存之间,战报忽来。

“蓝国主被楚卫大军围困在了澜湘县城了!”

……

晋国不敌大漠军的消息很快在南境散开,晋国女主安静地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大臣们吵做了一团,她微微张着嘴,却找不到任何插话的机会,她贴身的侍女恼怒地看着下方,却一如既往地无计可施,甚至几次她提高声音喝道“国主有话要说”,下方大臣也毫无反应。

于是晋国女主挥了挥手,恹恹地坐在高台上,感到自己头顶华美的珠翠竟然如此令人疲惫。

晋国臣子在争论,是否放弃与大漠军队的纠缠,加入楚卫与陈国,力求将唐国主绞杀在澜湘县城,从此南境便少了一个大敌。

“可一旦大漠那帮蛮夷杀入都城,听闻大漠习俗便是欺男霸女,届时他玷污我国主,我晋国颜面何存?”

只有一名老臣子这样说,这名老臣是先王的心腹,到底是看着女主长大的,但他轻飘飘的话没有激起任何水花,朝臣们还是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如何杀死蓝珏,瓜分唐国,迅速抢夺唐国的新科技。

女主在听到“宗族里还有的是王女”这句话的时候,便愤然离席,然而高台上国主的离开没有被任何人看在眼中。

“国主!这可如何是好!”侍女急匆匆追了上来,带着哭腔问。

晋国女主沉默不语,国主的珠翠压得她脖子生疼,她瞧着辉煌华丽的宫墙,心底里的怨恨再也不能掩盖。

她说:“纵然大漠蛮夷的习俗,是攻占了敌方的城池,便杀光男人,霸占女人……那如果我不是敌人的女人,他们不就不会粗暴待我了?”

“国主?”侍女惊呆了。

晋国女主咬牙道:“左不过是个花瓶摆设,摆在谁那里不是摆设。去,去给左将军捎话去,他不是想要我这女儿身么,拿去便是了,但你告诉他,让他带兵去把陈国那个曾对本王出言不逊的陆波城将军给我杀了,他拿着首级来我宫中,本王才与他巫山云雨,共度春宵!且慢,再加一句:莫说春风一度,待事成之后,便是立他为王,又有何不可?”

侍女惊愕:“这……我国目前不是与陈国、楚卫三方结盟吗?”

“哼。”女主低笑一声,秀美的容颜有轻微的扭曲,她的面容沉静娇美,但眼底终于透出一丝绝望的疯狂,“晋国与陈国、楚卫结盟,与我又有和干系?他们想杀唐国蓝国主,莫说蓝国主于德行上强过那帮人百倍万倍,即便那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我也定不让他们轻易得了手去!”

“是!奴婢明白了!”

……

楚卫与陈国从两个方向,分别拦住了蓝珏的前后出路,澜湘县城也算是一处小关隘,收到地形限制,蓝珏想要突围,无外乎从楚卫、或者陈国的防线冲出去才行。但他手里的人马不足五百而已,龟缩城中,借助地势险要,或可暂时保得安全,但突围绝不简单。

几天里,蓝珏与褚襄里应外合,尝试了不下五次,给陈国军队造成了极大损伤,却并不能成功。

“先生,我们不尝试从楚卫国方向试一下?”卢渊问。

褚襄:“不,我们咬住陈国,现在三方博弈,陈国与楚卫又不是完全的一条心,一旦势力倾斜,陈国被拖得身心疲累,他们也会提防还精力充沛的楚卫,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突围好时机。”

朱九忧心忡忡:“只是,国主的补给怕是不多了。”

褚襄靠在窗边,眉头紧锁,白宁从行李里面掏出了大氅,想要给他披上,但褚襄摆手拒绝。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南境一乱几个月过去,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