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把总的口令,第一排火铳兵,几乎以同样快的速度,从腰间皮囊,掏出一个比成人大拇指略粗略长的纸筒,用牙撕破纸筒,将火药灌入枪管,再将溜圆的弹子装入枪管,用特制的捅条,将弹子和火药夯实。
这一连串动作,火铳兵每天练习上百次,闭着眼睛也能做到准确无误,几乎同一时间,举火铳瞄准。
“放!”
把总一声令下,排枪爆豆般打响。
百步外,套着双层皮甲内里填充沙袋的稻草人随之爆发一连串闷响,皮甲抖动,干草纷飞。
第一排打完,马上转身,从后排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向最后面跑去,第二排随之顶上来,继续射击。
火铳就这么 一排接一排打响。
一轮射击过后,一百个稻草人已被打成筛子。
最先射击的那排士兵已装填完毕,继续射击。
打完第三轮,沈浩才示意传令兵挥舞令旗,六百火铳兵齐刷刷站定,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保持着立正姿态。
火药燃烧产生的烟,被风吹散,秦远山以及其他没见过火铳的人,都面露惊容,当这些人快步下了高台,走到一百多个稻草人前,莫不倒吸凉气。
“这……这火铳的威力,堪比强弓劲弩,而且不受制于臂力,可持续发射,果真是神兵利器啊!”秦远山一位心腹幕僚惊叹。
“火铳比强弓劲弩厉害的多,强弓劲弩射不穿木盾,火铳能。”沈浩笑着补充一句,又令秦远山等人心尖狂颤。
“这是军国利器,得马上奏明圣上,大量打造,装备边军。”秦远山当即想到即将开始的北疆战事。
经过这一年多,钱粮物资已调配到位,西军精锐,也已与北疆边军精锐汇合,屯驻在雄州一线。
雄州,大周最北端的边防重镇,往北两百里,就是大黑河,奚国的南京,坐落于大黑河北岸。
如果在开战前,打造出成千上万杆火铳,装备不善野战缺少骑兵的边军精锐,可多几分得胜的保障。
虽然秦远山不看好这场战事,但打心眼里还是希望大周能侥幸取胜。
沈浩苦笑,放眼大周,会打造火铳的,不过是由他培训出来的两百工匠,哪可能大量打造。
若是没有水力钻床,靠人工钻枪管,速度更慢,火药的产生,弹子的生产,都得跟上去。
再者,火铳兵也需要长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否则远不如用弓箭利索。
沈浩把这些一一道明。
秦远山皱眉沉吟后点点头,道:“志泽,好好干,老夫会全力支持你,并向圣上禀明你的功劳。”
“谢大人栽培。”
沈浩拱手施礼,不过不像其他人面对秦远山这三品大员时那么卑微,敬重秦远山,是因为秦远山没少帮他。
行文大周各府各县找美美,单单这一点,就值得沈浩敬重秦远山,只要美美看到各府各县的告示,两人就能相见。
这一年多,他也曾乘着大船出海,到达过美美坐舰所在的那片海域,并深入海底看过,断定美美还活着,只是不知她身在何处。
如果不在大周境内,寻找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丝毫不气馁,会一直找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秦远山带着“参观团”走了。
三千士兵有序回营,沈浩带着一干亲信,巡视各处后,来到筑墙工地,沈浩计划,用砖石砌墙,彻底把江心洲围成一个要塞。
可用砖石砌墙,工程量太大,所耗时间太久,石料是从江北百里外的山里开凿出来的,运输起来很艰难,所以这墙砌的特慢。
担任司狱的左平建议沈浩用圆木取代砖石,但沈浩固执己见,以木头筑墙,不耐久,易燃烧,临时凑合还成。
若做长久打算,只能用砖石。
大牢里的四百男囚,如今成了筑墙的苦力,实际上,江心洲这一年多发生的巨变,他们出力不少。
沈浩来之前,陈楚生死死看着他们,哪敢解开手铐脚镣把人全放出来,当初围杀沈浩那三十多人,是陈楚生最信得过的一伙人,而且做好了放他们走的准备,形成越狱暴动的假象。
换了沈浩掌控江心洲,囚犯们“自由”了很多。
起初,一些心思活泛的,接二连三逃跑,但都没逃出沈浩的手掌心,被沈浩抓回来,当众腰斩。
跑,等于死。
这些以武犯禁的武林败类、江洋大盗,认识到这点,也就不跑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沈浩带人步入工地,劳作的四百囚犯或多或少显露紧张,可见沈浩带给他们怎么样的恐惧感。
“这道墙筑好,大人的江心洲,那就如铁桶一般。”一团长姜宁兴奋嚷嚷,此人是秦武在禁军时的结拜兄弟。
二团长吕战,三团长赵虎,也是秦武的熟人,而秦武并不在江心洲,走私船队由秦武负责。
船队极为重要。
沈浩当然得派最信任的人掌管。
“这江心洲,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咱们的。”沈浩说着话意味深长环顾三个团长、十个营长。
十三人动容,而后抱拳行礼,齐声道:“愿为大人效死。”
“别动不动就提死这个字,都给我好好活着,以后咱们要共享福。”
沈浩话音刚落,一名差役气喘吁吁跑到沈浩面前,拱手行礼道:“左先生有急事请大人去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