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八千长矛兵,一千五百火铳兵,骑队五百,大车两千辆,构成一座无懈可击的军阵,旌旗招展。
阵列中间那杆沈字大旗尤为显眼,这次沈浩没有骑马,而是站在临时搭建的三丈高台上,这样便于掌控全局。
如今他带的是两万多人,不是四五千人,若继续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是对全军的不负责任。
什么时候做勇将,什么时候当好统帅,沈浩心里有数,没攻石头城,而是带兵急行军七天,兜个圈子,抄女直人后路,是沈浩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牲口要让天下人看看,谁能力挽狂澜。
倒不是要救柴熙瑞、救烂到根子里的大周,在这汴水南岸,重创女直,入汴京,在瓦砾堆上,为一万万人带来新的希望,这才叫英雄。
攻石头城,格局太小,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未必能让天下人敬服。
肯定有一些人会把沈浩弃石头城不取,以两万人去挑战三十万女直精兵这种做法,视为作死。
因为他们不懂什么是君临天下的霸气。
北归的女直前锋大军停了下来,那显眼的沈字大旗,让他们既恨又有些忐忑,前锋大将乌里海命人向中军报信。
如果遇上大周边军,或是曾经的奚国狼骑兵,哪怕对方兵力占绝对优势,乌里海也毫不犹豫拔刀,命麾下两万铁骑冲锋。
可沈家军太不一般,上次,区区三四千人,重创女直数以万计铁骑,其中两千多黑甲铁浮屠折在刺猬似的军阵前。
乌里海哪敢掉以轻心。
前锋已到汴水南岸,而宗望宗翰的中军,堪堪走出处处冒着浓烟的汴京城,可见女直军队规模之庞大。
宗望宗翰出城不久,就获悉沈家军阻挡去路,两人对视。
“我还以为他会趁机取石头城,没想到居然来堵我们。”宗翰说到最后杀机毕露,上次,损兵折将,丢了条右臂,全拜沈浩所赐。
“你不是说沈家军只有四五千人,怎么这次冒出两万多人?”宗望皱眉问宗翰。
“三四个月前,沈家军确实只有四五千人,最近几个月,从南逃的流民中,招募了很多新兵。”
上次吃亏后宗翰就派人盯着沈家军,对沈家军有所了解,但没把沈家军的新兵放在心上。
三个月时间,兵圣复生也没法把流民练成强军。
“哈哈哈……”宗望仰面大笑,觉得沈浩太狂妄,带着一大帮招募没多久的流民,就敢来挡路。
不少战将冷笑或面露狠戾之色,似乎看到出一口恶气的希望。
“即便两万人都是强军,他这次也插翅难逃,传令各军,与前锋汇合,然后列阵,全歼沈家军!”
宗望大声下令。
急于北归争夺大位的宗望,决定给予沈浩雷霆一击,顺便让沈家军见识一下,何谓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这个沈浩,功夫超凡入圣,你我不能大意。”宗翰提醒宗望,对他个人而言,沈浩自身的战力,比沈家军恐怖的多。
“他比欧阳冶厉害?”宗望问宗翰。
宗翰点头,道:“欧阳冶,单打独斗,咱俩都能与之周旋上百招,如果我右臂在,咱俩联手,百招内打不死欧阳冶,也能把欧阳冶打成重伤,可这个沈浩……我连他一剑都挡不住。”
“无论他多厉害,都无妨,圣女不是说要会一会他嘛,关键时刻,一定能现身的。”宗望冷笑。
圣女近乎于神的存在。
沈小子再厉害,能厉害过圣女?
宗望提到圣女,宗翰脸上的凝重之色,淡去不少。
女直各军陆续与前锋大军汇合,阵势越来越大,好在汴京以北汴水以南这片土地是开阔的平原。
别说二十多万人,百万大军在此展开,也没问题。
沈家军的新兵,看到三百步外原本空旷的大地,逐渐被骑兵铺满,都有些紧张,老兵们则满不在乎撇嘴。
“上次,他们也十几万人,愣是拿咱们沈家军几千人没辙,还折了近万人,今天,他们照样是给咱们沈家军送人头的。”
一名把总大声喊话,鼓舞麾下新兵的斗志。
新兵们有的重重点头,有的暗暗咬牙握紧长矛,为自己鼓劲儿。
女直二十多万大军列阵完毕,宗望宗翰带着数十大将,登上简易高台,当两人瞧清楚沈浩的两万兵,都微微错愕。
哪些是老兵,哪些是新兵,身经百战的两人,竟分不出来,相隔三百步,或许瞧不清沈家军士兵的表情、眼神,但全军的气势怎样,宗望宗翰一下就感觉出来了。
“这个沈浩,之前真的只有四五千兵?”宗望难以置信问宗翰。
“这……”宗翰皱眉沉吟,他也不信前面的两万沈家军,大部分是新兵,觉得多半是打探到的消息有误。
宗望眯眼审视沈家军,沈家军与他想象的强军,完全不同,装备之精良,尤其盔甲,前所未见,而且展露的锐气,很独特。
不是凶悍,不是充斥着暴戾,是一种昂扬向上的气势。
宗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咚咚咚!
沈家军擂鼓三声。
两万多人抬左手,拉下面甲,动作整齐的如同一人,因面甲扣下来而发出的响声,短促有力,不含杂音。
站在前边的女直骑兵为此震撼,一些人胯下的战马,好似感知到危险气息,竟躁动不安,往后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