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也生气了:“这才是你最看重的,你就这么在乎他对你的评价吗?”
天和烦躁地拍了两下键盘,知道关越相当在乎,而天岳伤了他的自尊。在二哥眼里,关越的家族企业拒绝拥抱信息金融时代,未来不容乐观,自己扬言要与家里断绝关系的弟弟,最后下场则是轻则陪着吃糠咽菜,重则沿街讨饭——这是个大概率事件。
关越的父亲关正瀚也毫不留情地向他指出“富不过三代”这个规律,虽然本意只是恼怒于关越不识体统,找了个男的结婚,搅黄了他的政商联姻大计。关越却比谁都明白,花钱没关系,只要他高兴,他从来就没少花家里的钱,只要天和高兴,花再多的钱他也乐意。
但会花钱的人,一定要有会赚钱的能力,否则就会被父母说中,被闻家那小子”害得”胸无大志,最后举家迎来阶层跌落的那一天。
关越也知道再吵下去势必没完没了,起身离开客厅。
“只要是你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哪怕是我。”天和一定要说这最后一句话。
关越:“对。”
这次换关越抢到了最后一句,如愿以偿地让天和气炸了。
接着,他们冷战了一整天,吃午饭时,关越问了句“写多少了?”并在表情上努力地摇了下小白旗,天和没理他,吃完饭抱着电脑,到花园里继续工作。关越则有点坐立不安,时而看书,时而起身,隔着落地窗看花园里的天和。
天和从屏幕的反光里看见关越站在客厅里的身影,久久地站着,一动不动,他知道关越又在纠结了,活该他纠结。
关越的眼神再没有任何人比天和更能解读。吵架以后,他会很矛盾、很痛苦、很愧疚,愧疚起来一整天地不说话,想方设法地,用他笨拙的伎俩来哄他,过后则一切照旧。于是天和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这样他就能清楚地感觉到,关越也舍不得离开他,知道关越还是爱他的。
这种折磨,随着关越入职的日子临近,也越来越频繁。天和甚至无法想象,那张床剩下自己一个睡在上面,晚上能不能睡着。
这些年里,关越从来没在外头过过夜。
当然,这些年里,关越的决定,也从来没有一次为他而改变过,从来没有。
这点令天和相当恼火。他们每逢意见不合,就像两支有默契的军队,一轮狂轰滥炸后,双方打完了弹药,再沉寂下去,等待对方认输。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果闹分手,关越会不会让步。
从前哪怕吵得再厉害,双方都从来没有提过分手两个字。现在那个危险的念头在天和心里毫无征兆地孕生出来,既然去华尔街是为了我,而你如果失去了我,是不是你的这些拼搏目标,就再无意义?你就屈服了?
幸而这个念头在天和的内心只持续了半秒,就被理智掩埋了,因为他害怕万一连分手也无法阻止他,接下来又要如何收场?
他相信关越迫切地想在家族、在世人、在他二哥的面前证明自己,证明他不只是一个会一掷千金的富二代。为了他闻天和,也许是众多原因其中的一个,却不会是全部。上帝保佑世人免遭试探,所以天和也不该试探。
天和一时难过关越并不会为了他而放弃事业,一时又恐惧关越的离去,毕竟这些年里,他们从未分开过。
一时他更愤怒于关越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说过一句“我爱你”。哪怕表白时,也只是引用了半句聂鲁达的诗。
天和胡乱地敲着代码,自打关越宣布了他的决定后,他的程序就写得乱七八糟,大多数时候连天和自己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从电脑屏幕的反光里看见关越把鹦鹉架子摘下来,那架子太高了,天和总够不着。
管家每周一、三、五会来给小金清洗,但今天关越实在烦躁,也许需要做点什么事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决定自己动手。
他准备了给鹦鹉洗澡的细沙,解开它的爪链,然而小金却找到机会,一瞬间唰地飞走了。
“小金!”天和马上扔下电脑,冲进客厅。鹦鹉飞到了柜子上,关越还没回过神,只见那敏捷的身影唰地飞了上楼,两人马上追了上去。天和道:“你就这么无聊吗?!它会飞走的!”
关越不说话,一个飘移,冲上二楼,竭力挽救他的错误,鹦鹉已拍拍翅膀,飞上三楼,紧接着从三楼走廊里半开着的窗门飞了出去!
关越马上跟着小金钻出窗口,上了房顶。天和跑下楼,站在花园里抬头看,结果小金鄙视地看着关越,“嘎”地大叫一声,唰地飞走了。
关越没辙了,看着鹦鹉飞上蓝天,飞往北面,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越狱了。
变故来得实在太快,天和还没反应过来,关越也愣住了,赤着脚站在屋顶上,两人沉默片刻,天和回到客厅里,朝沙发上倒了下去,躺着不说话了。
一个小时后,关越推门进来。
“算了,找不到的。”天和疲惫地说,“跑了就跑了吧。”
关越颇有点一筹莫展,看空空荡荡的鸟架,再看天和,在沙发前盘膝坐下。
“再买一只。”关越说,“我现在就去哥伦比亚。”说着找手机,打电话,让准备私人飞机。
“你还不明白么?!”天和坐起来,几乎崩溃了,朝关越道,“我不想你走!”
那句话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你答应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关越终于明白了,坐上沙发,伸出手,把天和抱在怀里,天和想推开他,手腕却被关越锁住。
天和别过头,关越把他扳过来,用力抱着,再把他按在沙发上,低头吻他。天和想挣开,但关越的动作倏然温柔了下来,一手顺着天和腿侧缓慢地往上捋,捋进他的t恤,抚摸他的背,这个熟悉的举动,马上让天和安静了下来。
唇分时,关越沉默地看着天和。
“跟着我,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关越忽然说,“不等了。”
“上回说的什么?”天和看着关越,说,“不是想朝你爸妈证明么?全忘了?”
关越低头亲吻天和的锁骨,天和伸手撩他的衬衣,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关越的身体强壮,动作野蛮而带有侵略感,天和白皙瘦削,年轻而阳光,充满朝气。
那年关越二十四,天和二十岁,正是对性索取得无休无止的年纪。
天和一直清楚,关越迷恋他迷恋得发疯。他们都相当清楚对方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就像开关一般,只要拨开,关越就会沉湎一整晚,哪怕天和不要了想逃开,也会被他不容反抗地抓回来。
“宝宝。”关越小声说。
天和忍着疼痛,抱紧了关越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关越按着天和的头,侧头疯狂地吻他。
结束后,关越抱着天和去洗澡,热水淌过他们的身体,关越说:“出去走走。”
天和点点头,倚在关越的肩上,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小金丢了。”天和难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