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想了想,软件业已完工,青松与国外步调一致,有长达十天的圣诞与新历年假,明天只要将技术成果提交给第三方开始走评估,第四季度就再没自己什么事了。
江子蹇又说:“你自己也得休息一下,天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江子蹇有点难过:“我总觉得,我快失去你了。”
“好,好。”天和赶紧哄江子蹇,连着几个月上班,江子蹇几乎都见不着他的人,只能从司机那里打听天和的近况,更知道他工作忙,不来打扰他。
江子蹇的朋友很少,大部分剑桥的同学都在国外上班,家境相仿的富二代们既土又俗,更不能理解他想一人一马流浪天涯的向往,吴舜等人则忙于工作,只能找天和安放他无处归的灵魂。
“可我不能被他看见,”天和说,“这也太奇怪了吧。”
江子蹇说:“平安夜下午,酒店里会有连续三天的庆祝活动,你过来喝喝鸡尾酒,听歌剧就行,然后呢,帮我们埋下单,到时我给你张贵宾席的包厢票。咱们双方假装成巧合碰面,你想泡我的门童同事吴舜。”
“可我并不想泡他!”天和说。
“这不重要。”江子蹇说,“反正你就演好一个精虫上脑的富二代……”
天和:“你太粗俗了,什么上脑的富二代,那是你自己才对吧。”
江子蹇:“连足浴小哥都丧心病狂地约出去吃饭,想钓个门童,很合理嘛!正好我俩是同事,大家打个照面,把先前在足浴城里的恩怨稍微解开一下。作为一个随性的少爷,你为了在吴舜面前出风头,阔绰地为我和吴舜,以及小凯当天的消费埋单。这样我们就可以在酒店里随便吃随便玩,不怕露馅了……”
天和一手扶额,只得点头,环顾四周,小金还是没找到,方姨在那首《春之圆舞曲》里,该做什么做什么,整理枕头套,关上滚筒洗衣机。
“普罗,”天和说,“还没找到小金的下落吗?”
蓝牙音箱发出普罗的声音:“我听到一阵不明显的鸟叫,正在分析声波来处,但它呈螺旋状分布扩散,非常奇特,需要时间。”
江子蹇:“哪个方向?”
普罗:“你们的左手边。”
天和:“声音轻点。”
天和与江子蹇同时起身,普罗说:“一直走,往前。”
两人蹑手蹑脚,呈左右包抄之势,绕过餐厅,普罗的声音换到了厨房音响里,说:“接近了,它还在说话。”
“a股……又崩盘……a股又……崩盘……”
天和与江子蹇在洗衣房外稍稍躬身,听到这阴恻恻的声音,一时毛骨悚然,天和先是朝洗衣机背后看,什么也没有,江子蹇拍拍天和肩膀,示意他看洗衣机里头。
《春之圆舞曲》的音乐中,两人透过滚筒洗衣机的透明窗口,看见枕头套随着节奏不断旋转,金刚鹦鹉被卷在里面,骨碌碌地转来转去。
天和:“……”
江子蹇:“…………………………”
五分钟后,金刚鹦鹉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地躺在浴巾上。
“a、a股……崩盘……”
鹦鹉吐出一口泡沫。
“怎么办?”天和快哭了。
江子蹇哭丧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方姨淡定地拿来一个吹风筒,接上电,开始给金刚鹦鹉吹干。
天和眼睛发红,方姨说:“给林医生打电话了,小田上次拉肚子就是他治好的,你俩先别难过。”
江子蹇唉声叹气,说:“都怪我。”
“怪我。”天和难过地说。
方姨说:“怪我,是我没仔细看,没发现它躲进了洗衣机里,我这就上门去,给关越道歉。”
天和无奈道:“我朝他说吧。”
江子蹇抚摸金刚鹦鹉的脑袋,说:“小金,一定要挺住!”
金刚鹦鹉不住抽搐:“a股……崩……a股……”
天和抽了下鼻子,电话来了,是马里奥的,通知他去趟公司,硅谷那边的人已经过来了。天和在家守着也是无济于事,只得打发江子蹇下楼,顺便让他开车把自己送到公司门口。
“唉……”江子蹇知道这只鸟对天和来说很重要,垂头丧气的。
天和说:“它一定能撑住的,别难过。”
江子蹇点点头,目送天和去搭电梯,背后一辆世爵狂按喇叭,让他快点滚,别挡路,江子蹇从倒后镜里竖了个中指。佟凯戴着墨镜,围着围巾,也朝前面那辆阿斯顿马丁的主人竖了下中指。
今天来公司上班的人很少,快过圣诞节了,行政安排了部分同事值班。ceo办公室里,关越、马里奥与两名从硅谷过来的程序总监正等着。
从天和走进办公室的一刻,关越便皱起了眉头。
天和把拷贝交给两名程序总监,对方把它放进一个密码箱里,当着关越的面打乱了密码,准备带着它飞回美国去,开始为期六个工作日的评估。他们抵达大洋彼岸,开启评估流程后,关越才会把密码发给他们。
“放假不休息吗?”天和朝他们说,“辛苦了。”
马里奥说:“你的开发进度延期了,否则他们也不用加班。”
一名年轻的程序总监笑道:“不必在意,大家都对您的作品非常好奇。”
“那就拜托了。”天和说。
“潮汐公司会在公历新年前一天的中午给你评估结果。”马里奥说,“祈祷吧,随便朝什么神。”
“他不用祈祷,”关越冷淡地说,“他就是神。”
天和勉强笑了笑,与那两名程序总监握手,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