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你知道它曾经属于谁吗?”
天和:“……”
天和回到甲板上的沙发前,侍应收拾了甲板,摆上酒和下午茶点心、水果供他们取用。关越泡了一包袋泡茶,站在点心台前,说:“你看见了?”
天和:“扉页上没有写名字。”
关越放下茶杯,到沙发前坐下,一手搭着天和的肩膀,与他一起看这本诗集,指出其中一个地方。
《二十首情诗与一首绝望的歌》,天和先前竟没有注意到,就在扉页的角落里,历经八十年的光阴,褪色褪得几乎看不见的墨水,在发黄的扉页上留下了一段短短的话:
to:moka·christopher
——n·mathison·turing。
“图灵的书?”天和喃喃道,难以置信地看着关越。
两人安静对视,关越答道:“图灵送给默卡·克里斯多夫的书。”
泰晤士河上,一阵风吹来,书页在天和手里哗啦啦地飞了起来,那本诗集已经快散架了,被风一吹,顿时在天和手里四散,天和马上按着它,关越却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它散了一地,被风吹出船舷外去。
“糟了!对不起!哥哥!”天和忙整理书页,关越却安静地坐着,天和要起身捡书页,关越搂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答道:“没关系。”
关越却在那纷飞的书页里,伸出手,准确地拈住了其中一张。
天和:“……”
关越把他在风里准确拈住的那一页递到天和面前,手指微微发着抖。天和接过,发现上面有个折角痕迹,书页正中央,是其中聂鲁达的一段诗。
诗上,以八十年前的墨水笔,划出了其中一行:
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
天和从诗页里抬头,关越搂着天和,稍稍低头,与他对视,贴近他的脸庞。
“想交男朋友,也考虑一下我?”
天和放开手,最后那页纸被风带往远方,紧接着,他伸手搂住了关越的脖颈,关越低头吻住了他。
焰火在漆黑的海面上升起,绽放,砰然照亮了天和的脸庞。
闻天衡拍了几下手,鼓掌,佟凯、江子蹇跟着鼓掌。天和一回头,发现江子蹇与佟凯正看着他。
“太尴尬了!”天和说,“你们什么时候在后面偷听的!”
佟凯难以置信地望向船舷另一侧,那里站着关越,天和再回头,蓦然看见了关越。
天和:“…………”
天和想跳海逃生了。
关越没说话,闻天衡转身走了,紧接着佟凯与江子蹇也走了。
“风很大,”关越突然说,“和那天的风一样大。”
天和满脸通红,走到茶桌旁坐下。关越拉开茶桌,说:“许多年前的事,居然都记得这么清楚。”
“对啊,有些人早就忘光了。”天和说。
关越与天和一起抬头望向夜空。
关越说:“烟花好看?”
天和一脸无聊地说:“还行吧。”
关越示意天和起身,天和想走,关越却坐下,拉着天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抱着他的腰,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天和:“又在忙什么?”
关越:“让他们再运点过来,放到十二点。”
“穷奢极欲,”天和感慨道,“穷奢极欲。”
“我听了半天,”闻天衡干了小半瓶红酒,朝吴舜发牢骚,“就想学下关越当初怎么拐跑我弟弟,用什么招数告白的,可是你觉得这有什么用?啊?难不成我还去找张兰亭集序或者快雪时晴帖来,在‘我’‘爱’‘你’三个字上用毛笔打圈吗?”
吴舜:“那个……您冷静一点,闻总。”
江子蹇回到船舱内,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佟凯走过来,手里拿着空杯,两人对视一眼,江子蹇避开佟凯目光,也给他倒了半杯。
佟凯沿着楼梯上去,江子蹇抬头看了眼,跟着上去,两人上到游轮顶层,下一层的甲板上,是关越抱着天和。两人看着公海上灿烂的银河,等待下一场烟花,放烟花的船只慢慢地围近过来,在游轮前排成扇形队列。
“吵死了,”天和朝关越说,“每次一放起烟花,说话都听不见。”
关越:“看焰火时还说什么话?该喊出来。”
天和等着烟花装填,关越忽然说:“江子蹇教你的招相当狠。”
天和:“哪有?”
关越:“折磨自己太累,应该去折磨别人。”
天和悠然道:“那也要有人心甘情愿地被我折磨。”
佟凯伏在船舷前,望向高处的夜空,回头看江子蹇,点点头,说:“这句话说得好。”
江子蹇没回答。
佟凯拿起酒杯,与江子蹇轻轻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