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卯时将尽之时,秦堪才站起身,懒洋洋地准备去千户所露个面。
这时有下人来禀,说有位太监求见。
秦堪一楞,印象里自己跟太监并无交情呀,哪个太监这么大胆敢来找他?不知道秦千户刚坑过东厂厂公吗?
迎至前院,秦堪发现求见他的赫然是谷大用,朱厚照身边的贴身太监,未来的内宫八虎之一。
谷大用相貌颇为平凡,但笑起来给人一种被重视被崇敬的感觉,也不知他暗地里对着镜子把这种笑容训练了多少次,才让朱厚照对他另眼相看。
其实内廷里的竞争比朝堂更残酷,更激烈,陛下仅此一子,谁都清楚未来的大明皇帝必然非朱厚照莫属,毫无站队押赌注的悬念,若被龙潜之时的太子殿下看中,调到他身边侍侯,长久相处必有主仆情分,将来太子登基,内廷司礼监掌印,秉笔,御马监,团营以及东厂等等炙手可热的权力部门,还怕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别看现在只是在宫里见了哪个太监都点头哈腰的小角色,将来风水轮流转,他们呼风唤雨的日子指日可待。
秦堪瞧着谷大用一脸和气,心里大概清楚,能在万千太监中被挑选到太子殿下身边侍侯,必然也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的竞争,才有他的今天,这家伙自然不如他表面上看去那么善良无害。
朱厚照登基后,八虎一反当初东宫时的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气焰渐渐嚣张起来,特别是掌了司礼监,御马监,团营等等大权后,愈发的膨胀张狂,一门心思的报复社会,报复大臣,不过谷大用此时还只是太子身边的侍侯太监,内廷里没有地位没有权力,当今天子弘治帝又比较英明,所以谷大用的态度还是很谦逊的。
一见秦堪迎出来,谷大用便堆起了笑脸作揖道:“秦千户,杂家可等着你了,哎哟,你说你怎么没去内城千户所应卯呀,太子爷可在你的千户所里等着呢。”
秦堪楞住了:“太子殿下去我千户所做什么?”
“当然要见你,想跟你说说话儿呀……”谷大用的笑容挤出满脸灿烂的褶子,用嗔怪的目光瞧着他,透着几分亲密。
秦堪一想朱厚照赌钱时的德性,不由挑了挑眉:“又想打牌?不好意思,烦劳谷公公回殿下的话,臣还得应差呢。”
上回被朱厚照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去后渐渐想清楚了,其实朱厚照就是只纸老虎,他现在没登基,而且因为是陛下唯一的儿子,寄天下重望于一身,内阁,詹事府和教他读书的学士庶吉士们把他管得很紧,他若敢无缘无故虐杀锦衣卫千户,这便属于不教而诛的范围,人君之大忌,满朝的御史言官们不会放过他的,如今的君臣关系早已渐渐开始朝平等互衡的方向发展,朱厚照没胆子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所以秦堪拒绝得毫无压力。
谷大用显然没想到天底下居然有人敢拒绝太子殿下的召见,不由呆住了,片刻之后,讷讷道:“这……这个不大好吧?秦千户,这可是太子殿下相召呀。”
秦堪叹了口气:“太子也得讲道理呀,赌钱只能赢不能输,以后他召谁谁都不乐意见他……”
谷大用苦笑道:“其实殿下脾气挺好的,就是赌钱的时候有点急,而且这回殿下见你也不是为了赌钱……”
一听不是赌钱,秦堪放心了,想想真不能驳朱厚照的面子,一年以后他可是自己的大老板呢。
不能矫情了,矫情的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的。
于是秦堪决定去见见太子殿下,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谷公公,太子殿下今日心情如何?”
“不错。”
“用过早膳了吧?咳,我听说没吃早膳的人脾气有点坏。”
“用过了,殿下的膳食一直都很按时的。”
“有笑容吗?笑容阳光吗?灿烂吗?不是阴笑吧?”
谷大用鼻尖冒汗:“……相当的灿烂。”
秦堪放心了,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秦千户,跟杂家走吧,殿下等急了兴许脾气又差了,……您还有问题吗?”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您快问。”
秦堪正色道:“你练过葵花宝典吗?”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