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那头,秦裕谦不忘叮嘱儿子:“待会儿你的小媳妇来了,可别说是吃不完才把她接过来的。”
秦识忍住了翻亲爹白眼的冲动,英俊的面皮却到底忍不住露出个在外面绝不会有的嫌恶表情,问:“你们就那么确定纪宁宁是我小媳妇?”
她都找上门退婚了,由纪家保存的婚书和婚戒,此刻像尸体一样躺在秦识车上的手套箱里。
没带回来放秦先生秦女士面前,是身为儿子的他最后的善良。
“纪家这个姑娘不对你眼?”秦裕谦反问。
都说导演眼光刁钻,换个说法无非臭毛病多爱挑。
秦识遗憾的摊了摊手:“要是我对不上她的眼呢?”
秦裕谦闻言顿了下,仔细把站在玄关那个和自己年轻时候七八成相似的小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予以肯定:“儿子,你在爸爸眼里是最优秀的!”
好吧。
秦识想说‘自身优秀和一个人喜不喜欢你是两个回事’,但他很早就发现和亲爹辩驳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选择沉默。
他相信主动退婚并不愿给他给秦家增添任何麻烦的纪宁宁,是不会来的。
转念一想,好像有哪里不对?
“爸,你让宋叔去学校接人,事先联系过她么?”秦识似有预见的问。
“没有。”秦裕谦回答的十分干脆。
“……”
“小姑娘脸皮薄,而我是成功人士要面子,不能给她回绝的机会,老宋把车开到了直接给她打电话。”老秦纵横商场多年,这点睿智是有的。
秦识无奈得笑了:“不在学校怎么办?”
“上家里接,离得又不远。”秦裕谦被儿子搭话搭得不耐烦,还会错了意思,“我跟你说,老爷子们确实都不在了,我还在。我跟你妈都挺满意纪宁宁,乖巧懂事,言行举止又得体,长得也好看,你先和她处处,就算真的好不成,也得是人家拒绝你。”
秦识觉得今晚这顿饭是横竖跑不掉了。
不知道该同情被拒绝得彻底的自己多一些,还是同情即将应对秦家史上最奇葩夫妻的纪宁宁多一些。
冷不防,秦裕谦放下手里的文件,对着天花板叹出一口老气:“刚我还跟你妈说,懂事的孩子为什么懂事?因为没有任性的资本。”
秦识从鞋柜里取拖鞋的动作止在半空。
秦裕谦三度转脸来,看着秦家四代单传,语重心长:“你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物质生活精神世界全面丰富,家里给你最好的资源把你培养出来,理所应当优秀。一句话‘想当导演’,国家话剧团说不去就不去了,好在电影拍得不赖,毕竟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能拍好也是我刚才说的那个道理。就是心气儿太高,总担心你见过太多自以为好的,就分辨不出真正好的了。”
秦识没吭气。
知子莫如父,谁能说不是呢?
“等哪天你狠狠撞一回南墙,能从中体会很多奥义的。为父相当期待。”秦裕谦说完,起身到厨房给老婆打下手去。
秦识把父亲的话回味了好一会儿,明白了。
合着秦总看准了纪宁宁是块南墙,穿针引线的让他往上撞,过程里学着成长?
秦识弯身换拖鞋,家里那只性情骄傲的猫主动粘了上来,喵呜喵呜的蹭他的裤腿。
他垂眼看着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联想起早先在工作室,纪宁宁低眉顺眼的模样。
此时后知后觉,她那份乖巧完全是伪装出来的。
骨子里倔着呢。
这猫今天格外殷勤,不但蹭裤腿,还闹着要秦识抱。
秦公子被愉悦了,到底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这点感情还在。
换好拖鞋,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它脑袋上顺滑的毛,小东西一爪子朝他挥来,险些抓破他俊美的脸皮。
秦识收得快,身形差点儿没稳住。
再抬眼,布偶猫一步一挪慢悠悠逛回客厅里,尾巴摇得老高!
撩完就跑,几个意思?
还有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这猫以前也对他出过手?
秦识回忆半响才想起来,今天中午纪宁宁退完婚书婚戒后,敷衍的道了句‘还有事先走了’,跑得头都不回。
不就是在变相挠他?
南墙已经撞到了。
他不甘心。
*
纪宁宁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沉忆发信息说和藤子堵在路上,大约7点才能到。
南影附近不愁吃的,味道不错的火锅店有好几家,纪宁宁让他们慢慢来,打开节能灯,从行李箱里翻出套衣服换上,站在镜子前琢磨要不要画个淡妆,毕竟是为了庆祝她挣脱婚约枷锁才吃的庆祝火锅……
“头发还没干透。”
五指陷入发根,烦躁的挠了挠,纪宁宁冲镜子里的自己皱起眉。
脑袋疼得有点儿明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