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断龙山的云巅之上，气氛一时是渐渐僵冷。

林默的面色，也是沉凝如水，目中是迟疑不定。而下一刻，那天际间，便是连续十余道气息，陆续降下，隐隐围绕在岳羽身周。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岳羽目光一眯，接着便是不屑一笑，静静等候。

此阵显然已得那上古杀阵的真传，而此处十二位巫神，虽是实力相差那十二祖巫太远，却也同样有莫测威能。

换作是旁人，即便镇元子那般的大能，亦要心生忌惮。否则这九黎一脉，也不至于残存至今。

不过这些人中，却绝不包括他岳羽。

而随着这神煞大阵结成，那林默娘也似乎又多了些底气，神情渐渐恢复冷静，一声叹息道：“我等非是不愿为陛下效力，实在是无能为力。此事对陛下而言，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对我等而言，却是事关生死。陛下就不肯再多给我些时间，再详加考虑一二？”

语中带着哀求之意，却隐隐又多出几分强硬。岳羽的目内，却愈发的杀意暴炽。强行按捺着，才未出手。不过面上，却多了几分冷然笑意。

“考虑？可惜朕如今，却没多少时间等候，也不愿再等。蚩王出世，尔等是准备听命于他，还是称臣与我？”

杀机升腾，又是一蓝一红，两道冰火巨龙，缠绕着剑身。而此处的空间，亦是寒热变幻，忽而是寒如九渊冰狱，忽而是热如置身烈阳之内。

那林默娘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心神似是为岳羽杀意所惊，又似乎是因那蚩王二字，而慌张失措。片刻之后，才强定心神道：“陛下也未免太霸道了，我等如今，也是天庭册封之正神——”

话音未落，却又蓦地一顿，想起眼前这少年，正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

所掌的神职，也是掌握天地万神。以此名分，在处置九黎诸神之事，却是再名正言顺不过。

这一霎那，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眼前这少年，注定能够登圣也就罢了。甚至无需成圣，只需维持几十年前，迫使天帝自降位格的威势。

她林默今日，也愿意冒险一试，陪着这位玄圣大帝尝试一番。

可如今形势，却又是不同。

跟随此人，是凶险莫测。而巫族一脉，日后有蚩王刑天坐镇，只需息了争雄之心，潜心经营，未必就有灭顶之灾。

那目光一时是变幻不定，复杂难言。然而那个‘不’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知晓那时，双方之间，只怕是再难转圜。

正心念百转之际，岳羽却又转而目望虚空道：“罢了！你既犹豫不定，朕便再给你一日时光。一日之后，若再无答复。朕亦可令这九黎诸神陨落，黄昏浩劫——”

身下处，立时是两张先后天八卦阵图，蓦地张开！与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对冲，只一霎那，便使这无声无息间生成的上古杀阵，蓦地是气息暴乱。

岳羽也是蓦地跨前，一步百万余里。正是从最混沌处，踏入大阵。使那周围十二巫神，立时便是一阵慌张失措。

却还未来得及出手阻止，又是一道先天五色神光，从岳羽手中刷出，

使这都天神煞大阵，又是一阵混乱，一霎那间，出现无数破绽。

而待得岳羽，再跨出第二步之时，却已然是在这杀阵之外。

“井蛙观天、不自量力！”

冷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讥嘲之意。接着又大袖一拂，整个人，穿入虚空之内。

而此刻的林默，却是又一次，面色苍白如纸。眼瞳之内，全是骇然之色。

——从岳羽出手，到破阵而出，至今都不过半息！

这令无数太上金仙，铩羽而归的十二都天神煞，名传洪荒的上古杀阵，竟是挡不住此子，哪怕半息！

——这是何等的阵道造诣？哪怕有河图洛书在手，也未免太过恐怖！

还有那先天五色神光，莫非真是天下阵道的克星不成？

半息破阵，再若是方才这位玄圣大帝趁机出手。这十二位巫神中，除了寥寥两三位，已经如自己一般，凝聚出十三层以上的永恒法则，可真正对抗混沌太上金仙之人。又有几人，能够幸存？

“——朕亦可令这九黎诸神陨落，黄昏浩劫——”

言犹在耳，此时想来，却更觉惊怖。眼前此子，只怕真有令九黎诸神，身陨之能！

正心神震撼，难以自持之际。脑内却忽的又一道灵光闪现。

“盘瓠、还有风伯雨师——”

吹弹可破的面上，一时是更显青白。林默几乎是毫不犹豫，便追随着岳羽的踪影，跨空而去。

此地聚集的十余道气息，亦是纷纷互视了一眼。也同样紧随其后，穿入到时空壁垒之外。

而此刻的岳羽，却已是在无尽虚空之中的某处，稳稳站立。

手提着那三妙如意灭绝剑，清秀的面上，看似平淡，杀机隐伏，偶透凶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