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如,你能不能别再哭了?”
宝如嚼了块糖,快跑两步,上前紧紧将小青苗和季明德一齐环搂,手在小青苗的小屁股上揉着,忽而一把拽了他的裤子,照准他软绵绵的小屁股狠狠嗫了一口。
季明德将孩子丢给苦豆儿,忽而一搂腰,当着满街流民的面,便把个宝如抱了起来:“昨天你在做什么?”
宝如犹豫片刻,道:“本欲出城的,谁知城门封了,我在家睡了一整天的觉。”
季明德轻轻唔了一声,转身往家走着:“你大约不知道,昨天胡兰茵的丈夫霍爽杀亲手了尹继业,王爷听了很高兴,打算封他个三品辅国大将军,再赏他十个美妾,让他带回秦州。”
霍爽,那可是秦州有名的吃人魔王啊。
宝如立刻就怒了:“他放屁,尹继业分明是我杀的。霍爽专爱吃女人,王爷给他十个女人,是打算让他吃一辈子吗?”
季明德止步,眉间青意浮浮,唇却抽搐着笑。
宝如别过脸吐了吐舌头,暗悔失言。她本是打定主意,去过校场的事情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谁知道季明德不过一句,就将她的底儿给套出来了。
晨光中他面上青意浮浮,却不像是个生气的样子。
卓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早晨施粥,就是为了等季明德。
昨夜季明德进义德堂时,她做足了姿态,还刻意换了件有补丁的衣裳,故意往脸上扑了许多的粉,却又不施唇脂,此时小脸白白,唇色淡淡,还略有几分憔悴,看上去朴素淡然,当是季明德喜欢的那种样子。
谁知季明德出了门,看都不看一眼,上马便走。
这一回他直接抱着宝如,众目睽睽之下连她看都不看一眼,就要回府了。
半夜起来抡粥勺,抡了一夜的大勺,正主儿一眼不看怎么成?
卓马扬着个粥勺就来了:“大哥大哥您瞧,我在此施粥了,我从此学好了,听你的话,乖乖儿在此做善事了,您快看啊。”
季明德停了停,忍着一脚踹死卓玛的冲动,忽而唤道:“野狐。”
野狐和稻生一听这声音,便知道老大是怒了,一溜烟儿窝了过来。
“去,把卓玛送到城外官府设的施粥棚处,让她施三天的粥,你们亲自看着,施够三天才准带回来。”
卓玛哇的一声哭,在清晨的大街上,引得等粥的难民们齐齐回头。
“大哥,大哥……”野狐和稻生一拖,就将她给拖走了。
回到海棠馆,季明德犹如放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款款将宝如放在床沿上,脱了她两只棉鞋,扶她在床上坐稳了。问道:“可用过早饭?”
宝如满心的惴惴,不敢说用过了,也不敢说没用过,低眉垂眼等着季明德的问话。
恰杨氏端了早饭进来,娘谷糜的粥,地达菜合子,热气腾腾。
季明德两手微颤着,自己咬了一口合子,吃着味道还不错,便将一碗粥划拉凉了,喂了过来。
宝如早上才吃了两碗粥,实在吃不下去。可瞧着季明德那眉间浮浮的青意,知道他在怒中,大气都不敢喘,乖乖儿将粥吃了。又叫他填了两只合子进去,从胃饱到了嗓子眼儿,总算季明德眉眼稍霁,瞧着是不那么生气了。
他那件青衫上往外洇染着褐色的血气,显然是受了伤的。
宝如正想多问一句,季明德起身,拉上隔扇门,却是出去了。
紧接着便是刷的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伴着袖子带风的刷拉之声,这是季明德在打人,宝如本是在穿鞋的,吓的直接从床沿上溜坐到了地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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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咬她的指头,咬破皮肉咬上白骨,半夜我翻开伤口,白骨森森,分明可见。她不但不恼你,不喊疼,还给你喂茶喂点心。我要卖你到土蕃去,她跪着给你求情,要我留下你,于是我留下了你。陈苦豆,她那么艰难的留下你,为的就是有一天,让你亲自送她去赴死的,是不是?”季明德声音并不大,一巴掌将苦豆儿打了个转身,扑在墙角高几上一盆繁茂的水仙畔。
苦豆儿捂着迅速肿起来的面颊,也不敢辩解,就那么伏在一盆水仙上颤着。
“你知不知道校场有多少回纥人?你知不知道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荣亲王府门外侍卫重重,你花钱卖通侍卫,把救你命的恩人送出府,就为让她去送死,是不是?”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苦豆儿心中其实也后悔无比。
宝如傻,她不傻。她分明知道的宝如出去会有多危险,非但没有阻拦,还帮她买通侍卫,把她给放了出去。
苦豆儿也是个犟性子,心中悔,嘴上却不敢说,垂头捂脸,就那么站着。
季明德在隔厅站了片刻,又拉开门,进来了。
宝如两只鞋还未穿到脚上,一瞧季明德走了进来,知道他这才是要跟自己算总账,吓的两腿一软,从地台直接溜坐到了地上。
手中提着两只鞋,靠床而坐,扬着脸儿,两只圆圆的眼睛格外的大,宝如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季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