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佑见他皇兄指间夹着棋子,手撑着案桌跑神,轻声道:“那混账幼时不是让狗咬掉了男人的东西,我瞧着是将他的良心都吃掉了。”
许明杰幼时玩狗,让狗将男人的那物咬去了,自此性情大变,这也是成国公纵容他的原因,只是他从前还仅是虐打仆从,前阵子起竟然玩起了幼女,这事许明杰做的隐秘,这些世家公子有这些特殊癖好的也多,太子得知这表弟也做这事后,将他召到太子府命人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并派人去告诉成国公,再有下次,便直接将他打死,许明杰得了教训,这阵子倒是收敛许多,太子也确实没有再听说他做过这事,以为他改好了,只是还没轮到太子弄死他,他就被程文佑弄死了。
程文佑没那么好兴致去替成国公府教养儿子,更何况那混账已经心态扭曲,留着保不齐什么时候发起疯来胡乱咬人,还是弄死了一了百了。
若不是顾忌到他的名声坏了会连累他皇兄,就凭他那日看筠筠的眼神,他又岂能让他死的那么痛快,还任由成国公府给他编造那么好听的名声。
太子担心自己这弟弟是在军营里待久了,身上戾气过重,便说了他几句,也不知自己这弟弟有没有听进去。
程文佑漫不经心的应着太子的话,太子府的属官过来有事要同太子商讨,程文佑便趁机溜了。
到了十一月份的时候,程文佑预备年后便正式搬到宫外的睿王府去,想着到卫国公府接了姜筠一道往新睿王府去看看。
马车里的姜筠有些开心,新睿王府距成国公府不远,见面也要方便许多。
没多会马车便停在了睿王府门口,程文佑带着姜筠进去,路上也没遇见管事仆从一类的人,整个睿王府空荡荡的。
因刚下了好几场大雪,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姜筠跟在程文佑身后踩在他走过的脚印上面。
她走着走着来了兴趣,就着他的脚印子来来回回的蹦跶了几下,程文佑感觉姜筠没有跟上来,扭头就见姜筠在不远处两腿并在一起,小脸通红的在那里蹦来蹦去的,她蹦的那两个地方是程文佑踩出来的两个脚印子,原先抱在怀里的小暖炉也让她放到了地上。
程文佑叫了她一声,她扭头见程文佑在等她,冲着他嘻嘻的笑了一下,欢快的叫了声哥哥,她这会蹦的浑身发热,地上的暖炉子也不要了,沿着地上他踩的印字大步的跳过去,隔一个跳一下,程文佑怕她滑倒,跨步迎了回去,姜筠不妨他突然走过来,看准了的脚印子,一跳正好踩到了他的脚上,整个身子因被他挡住了去路向后仰去。
程文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姜筠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贴在程文佑的身上,程文佑也怔住了,愣在那里不动。
姜筠脸贴在程文佑的胸口,在他胸口蹭了两下,程文佑浑身都僵住了,低头看了眼姜筠露在外头的小脑袋。
姜筠仰起头来,眨了眨眼,有些委屈道:“哥哥,我眼睛痒。”
刚刚程文佑将她搂向他的时候,她的眼睛没有闭上,蹭到了他的衣服上,直掉眼泪。
她天生一双桃花眼,因为眼睛痒,仰头看着她,眸中泛起了一层水雾,小扇似的睫毛上还挂了小小的水珠,程文佑神色微微一滞,抬起一只手意图遮住眼睛,姜筠踩在他脚面上全靠他环着才能站的稳,这会见他抬手,吓得连忙攥住了他的衣袖。
睿王殿下欲抬起遮眼的手又被她拽了下来,想要躲闪她的眼睛的企图......失败了。
“哥哥,我眼睛痒。”姜筠见程文佑没理她,又重复了一遍。
程文佑缓了口气,轻声问:“下来哥哥帮你擦擦好不好?”
姜筠点点头,程文佑正要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到地上,就听姜筠道:“可是我脚也湿了,有点凉。”
她刚刚蹦来蹦去的,那雪有的直接从她的脚脖子处灌下去,这会化了,整个脚面都湿了。
程文佑看不到她的脚面,顿了一下,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胳膊自然的环住了程文佑的脖子,心中想着哥哥抱着她的姿势不同了,从前都是竖着抱的。
她看着程文佑的脸,动了动小腿,翘起小脚给程文佑看:“哥哥,你瞧,我鞋子全湿了。”
程文佑佯怒道:“是谁刚不好好走路,堆了那么多雪在脚面上。”
姜筠抿着唇将脸扭到一旁笑。
程文佑将她抱到一间卧房内放下,姜筠一见这屋子同他在含章殿的摆设一样,就知道这里是他的卧房。
姜筠坐在床上,道:“哥哥,我鞋子都湿了怎么办,脚冷。”
程文佑道:“脱掉吧。”
他转身走向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干巾子,见姜筠坐在那里还穿着湿鞋子没动。
“怎么还没脱掉?”他一边说一边弯身准备替她将鞋子脱掉。
“哥哥,女子的脚不能让男人看见的。”
她板着小脸,说的一本正经。
程文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将干巾子放到她旁边,道:“那你自己将鞋子脱掉,然后把脚擦一擦,到被子里暖一暖。”
他说完便负手背过身去,姜筠把鞋袜脱掉,用手碰了一下脚,果然像冰块一样,她一到冬日里就手脚发凉,手还好,走哪里还能捧着个暖炉子,一直捂着,这小脚丫子一到冬日就遭殃了。
她擦了脚便将脚往被子里伸,因程文佑还未搬过来住,床上也冷冰冰的,她坐在床上,被子盖了下半截身子,程文佑转过身坐到床上,原想着叫她过来瞧瞧睿王府,看看哪里她不喜欢的,改一改,倒是忽略了她年纪小,经不得冻。
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让他放了假,只余下一个前院的管事在守门。
唯一的小暖炉子还被她丢在了地上,伺候的人又没跟过来。
“脚有没有暖?”
姜筠垂首不说话,程文佑问:“是不是捂不暖?”
姜筠年纪小,没什么火气,坐到现在脚还是冰凉的。
她感觉脚上冒着寒气,瞥了眼程文佑,伸手到被子里开始搓脚。
他瞧着姜筠白嫩的小脸,粉嘟嘟的红唇,想到这孩子自一岁起便养在自己身边,她第一声叫的是哥哥,她依赖他,全身心的信任他。
程文佑解了大氅,将被子掀开,然后就见她那一双雪白如玉的小脚,脚踝纤细,白嫩的脚趾蜷缩到一起,他伸手将她的小脚掌捧在手心,拇指在她的脚背上摩擦了一下。
姜筠的脚向后缩了一下,让程文佑拽住了,摸着她冰凉的小脚,皱了皱眉,将她的脚放到了自己的怀里,合上大氅,问:“有没有暖一点。”
姜筠弓着脚背在他的胸口轻踹了一下,程文佑按住她的脚道:“别乱动。”
姜筠笑了一下,老老实实的不动,问道:“哥哥,我没有鞋子怎么办?”
“等会我让人送过来。”
姜筠的脚隔着他的衣服感觉到他的胸口暖暖的,没多会感觉脚有些麻了,歪头问道:“哥哥,我的脚可以动一下吗?”
程文佑挑眉,姜筠笑道:“脚麻了。”
程文佑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拿着她的脚挪了一下。
姜筠颇有些遗憾道:“真是可惜了,还没仔细在这院子里瞧一瞧呢。”
“你想看什么时候不可以?”
姜筠心里一暖,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程文佑将她的脚放回被子里,对着门外说了声进,一个姜筠没见过的仆人端着一盆热水领了平翠进来。
平翠伺候姜筠洗了脚,穿了新鞋子后站到地上,屋子里添了炭盆子,渐渐的暖了起来,姜筠坐在案桌前练字,写完一页纸拿给程文佑瞧,程文佑点了点头。
姜筠忽然道:“哥哥,我再写一段字,你瞧瞧好不好?”
“手累不累,先歇一歇吧。”
姜筠摇了摇头,推着程文佑道:“哥哥你先到一旁坐着,我写完了你再过来看。”
程文佑被她一副神秘的样子弄得有些好奇,还是依言转过身去。
姜筠坐在案前思索了一番,脑中回想着当初程文佑写给她的信挑哪一段合适,最后在纸上写下四个字。
她第一次接到程文佑的来信时,信上对她尽是揶揄,她不服气反问他是否囊中羞涩,他的第二次回信头四个字便是他写下的这四个字‘养你足矣’。
当日她最怕的便是他此去之后便会抛下她,每每接到他的来信必要放到枕边才能安睡。
她放下笔唤了程文佑一声,程文佑走过来瞥了眼案上的字愣了一下。
姜筠问道:“哥哥感觉如何?”“”
程文佑道:“我从前就知道你是有大才能的人,却不知还是低估了你,这一手字,只怕连我都要辨不出真假来了。”
姜筠笑了一下,道:“哥哥可别夸我了,我这字仿的也只有三分像,都说画皮难画骨,我可是真切的领会到了。”
她虽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程文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的字就很好了,旁人的字偶尔写着玩可以,莫要常常钻研,坏了自己的字体。”
姜筠点了点头,午饭的时候程文佑是带着姜筠到外面的酒楼吃的,他们坐在二楼的雅间,透过雕花窗户能看见外头街道上的场景。
这个天天气冷,街上也没什么人,又因刚下了几场大雪,堆在房檐地上,显得安静许多。
吃到一半的时候,街上突然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姜筠伸长脖子辨认了一下,正是程文越和姜纥,走在前头的程文越一脸兴奋,跟在后面的姜纥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程文佑显然也看见了,放下筷子命守在门外的护卫下去把程文越请上来。
姜筠坐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程文越在听到程文佑请他上去时缩了缩脖子,他应该是经常偷跑出宫被逮回去逮习惯了,所以才习惯性的做出了这个动作。
没多会雅间的门便被从外头推开,程文越和姜纥对着程文佑行礼,程文佑问道:“今日出宫是做什么事吗?”
程文越想到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受了他母妃的命令才出宫的,语气欢快道:“过些日子便是我外祖父生辰,母妃命我到宫外寻些新奇玩意送给外祖父做贺礼。”
这可是光明正大出宫游玩的好机会啊,想到五皇兄都已经出宫建府,他也提出这个要求却被他母妃以年纪太小为由拒绝就忍不住一阵心塞。
不过好在只是他母妃觉得他小,就像姜纥说的,顶多再过两年,便是他不想出宫他父皇也会把他踢出宫去。
他如今还未选妃,他母妃倒也不急着抱孙子,皇子成亲就得出宫了,他母妃舍不得。
然后他便想到前几日在皇祖母宫中,成国公夫人说他五皇兄已经出宫建府,可以选王妃的事情,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皇兄,不知皇祖母可为你挑好了五皇嫂?”
姜筠本来吃着东西,闻言愣了一下,放下筷子,看向程文佑,程文佑凉凉的扫了程文越一眼,程文越打了个哆嗦,脚底开始抹油,嘴里嘻嘻哈哈道:“那啥,我和阿纥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五皇兄和阿筠妹妹用饭了。”
他说完便拽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姜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