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把他的衣服放到一旁的美人榻上, 眉角微皱, 歪着头数落程文佑:“你说说你, 这么大的雨, 跑过来做什么?”
程文佑对着她招手:“过来。”
姜筠不过去, 坐到榻上:“快点洗, 等会着凉了。”
程文佑笑笑, 这点雨他自然是不惧的,从前跟着陈大将军,越是到雨天越是会被拉出去训练, 陈大将军最喜欢的日头,一是大雨倾盆,二是烈日中天。
他转身坐在桶里, 姜筠走过去把他的头发散开, 程文佑感觉头皮一阵酥麻,她手指插.入他的发中, 往下滑到他的腰间, 那里有一个巴掌长的刀痕, 隐在水中, 姜筠看不见, 却能准确的摸到那一块,轻轻的摩擦。
那里是他昔日带兵捉拿鄢陵王时所受的伤, 她身上还穿着衣服,伸手环住他的腰, 脸贴在他的背上。
程文佑捉了她的手, 放在唇间细细密密的吻着,眼角翘起,扭头轻笑道:“再摸就要坏事了。”
瞥见她眼圈红红的,抿着唇,眼眶里泪珠子乱转,柔声道:“怎么还哭了?”
姜筠吸了吸鼻子道:“你那几年那么辛苦,我却觉得你不要我了,你走了,便没有人护着我了,你写信过来总是关心我过的好不好,我却总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着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程文佑知道,这丫头这会是内疚了。
大约是觉得他对她太好,这会又想起了他身上的伤,觉得自己那会没有那么关心他。
她小时候是不爱哭的,乖乖巧巧的,那会不会走路,有时候不甚摔到了地上,也是爬起来咧嘴冲他笑笑。
他拍着她的头道:“好了好了,水都要凉了,我会着凉的。”
为了哄她,他只好娇弱了一把。
他穿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她坐在床榻上,脸颊有些发红,头埋的低低的,想到自己刚刚不争气的哭了,有些尴尬。
大约是人老了,容易伤感些。
她抚了下头,心里默默的算了一把自己的年纪,哎呦,算不出来了,算了。
她刚刚和姜筝一起是吃了饭的,倒是忘了他了,心里更加内疚了。
程文佑坐到她身旁,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道:“瞧啊,我对你好,也没便宜了旁人啊。”
都便宜他自己了。
他笑的有些得意:“得亏没有便宜了旁人,不然这会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姜筠推开他,道:“饭菜都备好了,先吃饭吧。”
他环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道:“我这会倒是不想吃饭了。”
外头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一道亮光划过,垂着的帐幔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够着放在案几上的水壶,随后探出半个身子倒了一杯水,端了进去。
层层纱帐中传出低声轻哄的声音,姜筠顺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枕在他的臂间嘟囔道:“雨下的那么大,明日也不知能不能停呢。”
程文佑把杯子放回去,伸手抚着她的头道:“睡吧。”
翌日雨倒是停了,卫国公昨日在外头躲雨没回来,一大早回来听说睿王殿下来了,连忙带着人到迎筠院给睿王殿下请安。
姜筠揉了揉眼睛,偏头看着身侧的程文佑,往他身上蹭了蹭,道:“我还想再睡一会,你也陪着我吧。”
一般人家都是妻子比丈夫起的早,伺候丈夫穿戴,再不济也是一同起身,她爱睡觉,时常睁眼的时候他便去上朝了。
程文佑想着还在外头等着行礼的卫国公府众人,笑了笑,道:“好。”
坐在厢房等待的卫国公一盏茶已经下肚了,还不见睿王殿下和阿筠起身过来,想着睿王殿下昨日是下着大雨过来的,不免有些惶恐。
平翠带着丫鬟过来倒茶的时候,卫国公道:“昨日忽降大雨,王爷冒雨前来,你在王妃跟前伺候着,可有何不妥当的?”
平翠屈身道:“昨日王爷过来身上是淋了雨的,王爷一向不爱让奴婢们近身伺候。”
卫国公听了皱了皱眉,惶恐之心更加惶恐了。
温氏坐在一旁对他还有几分怨气,心道这回知道急了,早去哪了,昨晚还不知跑哪个女人那里去了呢。
温氏越想越气,端着杯盏往案桌上猛的一搁,怦的一声,吓了卫国公一跳。
侧头看着温氏板着脸,余光瞥见坐在底下的姜二爷以及小辈们都往自己看,以为温氏毛病又犯了,到如今还不喜欢阿筠,自己一大早带着她过来拜见睿王殿下,她不开心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斥道:“你做什么?”
温氏神色不变道:“有些烫,没端住。”
卫国公噎了一下,抿了抿唇道:“小心点。”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熟知自己三姐的姜纬有些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拱拱手道:“爹,睿王殿下昨日冒雨前来,定是没有休息好,不如咱们就先回去吧。”
卫国公以为他是找借口要走,冷着脸道:“胡闹,你怎可不知礼数,整日就想着出去玩,今日你便待在府中,哪里都不许去。”
姜纬郁闷的坐回了椅子上。
卫国公又开始教训儿子不学无术,温氏忍不住为儿子辩解道:“阿纬如今已经很用功了。”
卫国公本想拿姜纥出来做例子,想到自己如此平庸,即将说出的话又收了回去。
暖阁里姜筠闭着眼睡了会,有些睡不着,便睁开眼,抱着程文佑的腰同他说话。
听见外头有些响动,问道:“什么声音?”
“大约是卫国公派人来询问了。”
姜筠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在卫国公府不是在睿王府,急忙的坐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