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三天前从侯府赴宴回宫后,陈皇后就‘头疾发作’病倒了。
虽然‘病倒’,陈皇后却一直让宫人请晋明帝去储秀宫。
因为因着折断水卿卿手腕一事,晋明帝不但将太子李宥狠狠训斥了一顿,更是命他在东宫反省,不再参加朝廷议政。
如此,陈皇后却是慌了,所以借着生病,天天差宫人去请晋明帝,想向晋明帝求情,让他原谅太子。
而原本今日晚膳,晋明帝在太后的劝说下,是要去皇后的储秀宫的,刚好听到水卿卿醒来的消息,就又改变主意来了凉风台看望水卿卿……
听到晋明帝的话,吴用微微一惊,却是没想到皇上竟是取谛了皇后的掌宫大权!
人精般的吴用那里会不明白,皇上这是因为面前这位莞卿郡主的事,在生皇后的气呢,不由对水卿卿越发的恭敬。退到门外,一再叮嘱凉风台的宫人们,一定要打起十二份精神伺候好郡主,万万不可疏忽一丝一毫。
晋明帝留下来陪水卿卿用晚膳,主动与她说起了王定宝一家的事。
“朕已替你做主,解了你与王家的婚约。以后啊,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担心了。”
说这些话时,晋明帝神情温和,语气更是带着难掩的关怀,不像了平时高高的帝王,更像一位慈爱的长辈对小辈的关怀,甚至是……父亲对女儿般的关爱。
水卿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眶里要掉下的眼泪,哽着喉咙轻轻的‘嗯’了一声。
晋明帝看着她憋红的眼睛,心疼道:“而你与梅子衿之间的事,他已来找过朕了。他知道你心里对他生了芥蒂,很着急,也很愧疚,三日三夜没有合眼了,之前一直守在这里,今天上午才被朕赶回去的……”
说到这里,晋明帝话语顿下,叹息一声缓缓道:“不是朕替他说话,当日之事,也怪不得他……说句心里话,朕当时得知是他,心里却是为你们感到庆幸。换句话说,你与他,却是天注定的缘份,所以,你可以怨怪他,生他几天气,冷落他几天,却不能真的恨他疏离他——有时候,短暂的错过,就是一辈子的悔恨!”
晋明帝从他与武宁公主的事情里,深深体会到人这一生,错过心爱之人有多痛苦与悔恨,所以,他苦口婆心的劝着水卿卿,希望她与梅子衿,不要再像他一样错过了。
听了晋明帝的劝诫,水卿卿窒闷的心裂开缝隙,慢慢透出气来,也渐渐不再那么窒痛了。
她感激的看着晋明帝,动容道:“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还要为我的事操劳,臣女真是愧疚不安。”
晋明帝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欣慰又痛惜道:“白家与你的事,朕也听说了。以后,你的事,朕替你做主,朕做你的娘家人——白浩清实在让朕失望!”
听了晋明帝的话,水卿卿实在忍不住,终是掉下泪来,哽咽道:“谢谢皇上的关爱。其实,白相这样对我,我并不怪他,因为我从小没在他身边长大,他不喜我也是正常……”
“可是,我却恨他对母亲太过残忍无情。母亲至死,他都未到床边正眼看过母亲一眼,更是包庇害死母亲性命的恶人,这却是最让我心寒痛恨的……”
闻言,晋明帝握玉筷的手顿下,皱紧眉头沉声道:“武宁突然离世之时,朕也感觉到不寻常。在去府上吊唁时,朕亲口吩咐他要彻查你母亲离世一事的,可后来他只告诉朕,当日武靖王府的别苑起火是一场意外,而你母亲也是受到大火的惊吓心疾发作而死,并不是被陷害的——难道,竟是他骗了朕么?”
再次说起母亲之死,水卿卿还是心痛如绞,更是痛恨白浩清包庇陈皇后与杨氏,对晋明帝的欺瞒。
她起身郑重在晋明帝面前跪下,泪流满面。
“皇上,母亲出事当时,我与母亲是在一起的,只有我最清楚当日发生的一切。”
说罢,水卿卿将武宁公主去庵堂认回她,带她到别苑梳洗,再到突发大火的事一一详尽的同晋明帝说了。
“……不论是屋子突起的大火,还是被人动了手脚的马车,都是有人故意做下的。甚至连我带母亲回京向陆大夫求救时,街道上突然涌出的挡路的百姓,还有混在百姓里要杀死我和母亲的杀手……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是意外?!”
越听,晋明帝的眸光越是低沉,最后将手中的玉筷重重搁下,冷冽道:“这么明显的陷害,怎么会是意外呢?白浩清是怎么查案的?!”
水卿卿心里一片冰寒,痛心道:“白浩清并不是不知道这些,相反,他心里非常清楚是谁害死了母亲,他不但不为母亲讨回公道,甚至还包庇做恶之人,更是欺骗了皇上。”
晋明帝面色已是非常的难看,沉声道:“你怀疑是谁害死了武宁?”
水卿卿面色凝重,看了眼殿内伺候的宫人。晋明帝心里一沉,挥手让他们都下去,殿内只剩下晋明帝与水卿卿小喜三人。
小喜一直贴身帮水卿卿妥善保管着密函,还有无名帮她在陈国公府找来的青石的模布,进了宫后,更是小心的将这些东西缝进了她的衣裳里,免得人多手杂弄丢了。
水卿卿让小喜去将密函拿来给晋明帝看,小喜连忙退到内室去找剪子拆开衣裳。
晋明帝凝神看着一脸严肃的水卿卿,道:“什么密函?”
水卿卿道:“在我母亲遇害的前一晚上,宫里的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两封密函到白府,一封给了杨氏,一封给了白浩清。”
陡然听水卿卿提到陈皇后,晋明帝神情一滞,一向沉稳威严的眸子里竟是露出一丝惊愕来,冷声道:“密函写了什么?”
水卿卿心里落满冰雪,然而话既然说到了这里,她当然不会再隐瞒,不由咬牙冷声道:“陈皇后写密函给白浩清与杨氏,让他们阻止母亲认我回白府,让白浩清不要承认我白家嫡女的身份。”
晋明帝隐隐已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问道:“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何要你阻止你回白府?”
水卿卿冷然笑道:“陈皇后是为了反悔,不想履行当年承诺母亲的事,不想承认我与太子的婚约——”
晋明帝眸光不觉沉下去,脸色也暗了下来。
水卿卿继续道:“皇后当年为了报答母亲的救命之恩,许下诺言,让太子娶我为妃。后来,皇后一直以为我在小时候死在了西漠,没有想到我还活着,更是没有想到我做了侯府的冲喜娘子,还是个寡妇,怕影响到太子的声誉,所以反悔了。就让白浩清与杨氏阻止我回白府——如此,我没了身份,与太子的婚事自然不做数,太子就可以继续娶琳柔郡主为妻了。”
听完水卿卿的话,晋明帝脸色彻底黑沉下去,气笑道:“原来,这当中竟有这么多曲折——武宁为了她毁了容貌,更是毁了一辈子的幸福。到头来,她却为了怕影响她儿子的声誉前途,不惜出尔反尔、忘恩负义,甚至是恩将仇报……”
“谁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呐?”
晋明帝的话还未说完,殿门却是被人推开了,太后领着一众宫人进来,身边还跟着低敛着头的太子李宥。
而刚刚拿到密函出来的小喜,见到太后与太子来了,连忙将密函收起。
这么晚了,太后还来这里,一看就是来着不善。
晋明帝起身迎了太后去暖榻上坐了,水卿卿跪到太后面前请安。
太后眸光凉凉往她身上一扫,命人扶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