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个破车斗,咣当咣当的,一到田埂就停下不走了。如果不是阿柔听到蜚蜚微弱的哭声,他们还不知道,车里竟然有个孩子!
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蜚蜚身体不好,绝不可能自己爬到车里去。何况这车他们还不认得。
家里只有刘桂云一个大人在,无论怎么说,这事儿都和她脱不开干系!
面对众人探究的视线,刘桂云无比心虚,下意识望向婆婆张氏。
张氏今年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动作却麻利,众人都停下来说话了,她却仍在做农活。
层层叠叠的眼皮下,藏着两道锐利无比的目光。
公公去的早,江家四个弟兄并一个小姑,全是她拉扯大的,在家中的地位完全可以用不可撼动来形容。
——只要她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就是谁来怀疑都没用!
当然,也比一般人更难糊弄就是了。
众人都沉默着,仿佛在等她坦白。寒冬腊月的,刘桂云的鬓发都给冷汗湿透了。
旁边的小阿柔歪着头看她,突然来了句:“妹妹娇弱,劳烦四婶费心照顾。四婶身子可好些了?”
“好、好多了。”后背又一阵发寒,他们不会留她在这儿做农活吧?
这死丫头真多嘴!
“什么,可作了?你说谁作?”柏秋:不解地望着她。
柏秋几年前受过伤,耳朵落下了很严重的毛病,时常听不清楚别人的话,交流基本上都是连蒙带猜加比划。
“蜚蜚话都不会说呢,哪里就作了,怎么就作了?”
刘桂云使劲摆手:“不是!二嫂,你听错了,我说我身体好多了。”
“是我可作了?”柏秋拧着秀眉瞧她。
她生的十分好看,皮肤是常年娇生惯养才有的白净,脖颈儿修长,连着单薄的锁骨和两段流畅的肩。
袅娜娉婷,宛若少女。丝毫不像是五个孩子的娘。
“不是,不是诶!”刘桂云叫苦不迭。
在那儿拼命解释,可柏秋就是弄不明白,还一个劲儿说她找茬儿,她都怀疑柏秋是不是故意的!
“既然你说我作,那我可得把这名声坐实了。”柏秋轻声细雨的,“你身体不舒服在家看孩子,为何孩子却出现在那不知道来历的牛车上?”
即使是质问,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若那老牛没有自投罗网,是要把我女儿带去哪?”
“这、这我哪知道?”刘桂云一跺脚,“柏秋你有没有良心,我给你照顾孩子还照顾出不是来了?”
柏秋没听清她说什么,但见她这个模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正要按照自己模棱两可的理解来反驳,一旁的小阿柔就拉了拉她的衣袖。
阿柔是个有主意的,她知道。
又是在外面,的确不好与妯娌争吵,便止了话,由阿柔同她说。
“四婶,我阿娘不是那个意思。”阿柔乖巧地笑着,声音也好听,“只是奇怪,为什么小蜚蜚会到那辆车上去,那是谁家的车,四婶知道吗?”
刘桂云哪里会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随口就说了句:“不知道。”
“啊!”阿柔惊讶道,“莫非是遇上了拐孩子的,趁四婶不注意,把妹妹藏到车里?”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虽然蜚蜚身体不好,旁人都说她是傻的,但到底是他们江家的骨肉,若真是被拐走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或许吧。”刘桂云故作不经意地回答,“我到堂屋拿个东西的功夫,蜚蜚就找不着了。若不是歹人作恶,也说不通。”
她之所以赶过来这里,就是为了把王氏推出去,只要他们认定了王氏是偷孩子的,此事便与她无关。
“岂有此理。”阿柔皱着眉头,义愤填膺,“光天化日便这般胆大妄为,绝不可姑息!”冲刘桂云一笑,撺掇似的,“四婶,我们报官吧。”
“报官?!”刘桂云惊了。
“是啊,报官。”阿柔用她稚嫩的声音,忧思忧虑地说,“花江村那么多小孩儿,若真是来了拐子,好比狼入羊群,不报官,出了大事可就晚了!”
此话一出,她的三个哥哥率先应和了起来。老三阿森甚至直接把锄头扔到一边,嚷嚷着要去找里正大叔。
“好。”见状,大伯便说,“阿森去找里正,阿林和阿木去把牛车牵过来,莫让它跑了。”
阿柔说的十分在理,他是认承这个观观点的。
而且,二房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父亲外出,母亲耳朵又不好,做大伯的自然要担起照看的责任。
此番蜚蜚差点被拐,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了。
现在有了这么明显的线索,自然得寻个究竟,即便不能将对方抓获,也足以警醒其他心存歹念的人。
——江家的孩子,可不是那么好拐的!
此举众人并无异议,便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只刘桂云,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整个人傻在当场。
买主是小井村王氏,那牛车就是铁证!